太医赶过来的时候,越棠已经将沈觅被火灼伤的手用冷水清洗过。
沈觅将掌心浸在冰凉的水中,太医检查过伤口,拿出配制好的药膏仔细涂抹上去。
越棠将手放在炭盆上烘烤地温热起来,太医刚做好包扎,越棠就将她的手背捧在掌心之中。
她的手被冰水浸泡地冰凉,越棠手掌的暖意隔着细布和衣袖传到她手背和手腕上。
沈觅看了他一眼,将他两边衣袖撩起来。
果不其然,为了挣断锁链,他两边手腕都被磨得红肿破皮。
沈觅将越棠的手推到太医面前。
“还有陛下手腕上的伤。”
太医手顿了一下。
前几日是陛下手被烧伤,今日又是梧桐殿主子手烧伤、又是陛下手腕受伤。
他神色颇为复杂,应了一声,没有多说就拿新的药膏出来,仔细将越棠手腕连同小臂上又裂开的伤口都重新包扎了一遍。
等到太医叹了一口气,背着药箱回去后,越棠重新将沈觅的手握在掌心。
沈觅淡声道:“你若是不在乎,那我来在乎。”
越棠垂眸,浓长的睫毛颤了一下。
沈觅道:“今后,你是怎么让自己受伤的,我就怎么让我和你受一样的伤。”
见到她用火去烧伤手,他不是很慌吗?
今后,他伤即是她伤。
他不在乎他自己,那他有本事就连她一起不在乎。
越棠将沈觅的手握在掌心,他抬起眼眸,眼眶微微泛起红色。
“您何必这样。”
沈觅看着他,冷静又丝毫不容商榷。
“你记住了吗?”
越棠眼眶连带着眼尾都被逼出一丝绯红。
他嗓音低沉,没有正面回答,“我觉得,这对于您来说,这只是一场戏局。您将我看作一个玩意儿就够了,我的相貌和身体应当都还不错吧?”
沈觅怔愣住。
她手指轻轻颤了一下,不敢置信地望着他。
戏局?
他就是这样以为的?
这个世界对她来说的确不是真实的,可是,除了最开始她是以体验全息游戏的心态刷任务,生活的时间久了,她什么时候还将这里看做过可以戏耍的游戏?
“你觉得,这些天里,我是在玩弄你?”
沈觅猛地将手从他手中抽出来,站起身后退了两步。
越棠手握了个空。
他垂眸看了看空空如也的掌心,手指虚虚拢起。
心底仿佛也被掏空了一大块,他抬眸去看她,唇角轻扬,露出一个笑来。
“对于您来说,就当作是来玩弄我的,不是更好吗?”
越棠这几日怎么也能够想明白,她总归还是要回去的。
他只是她生命里短暂的一程,算不得什么。
“你……”
沈觅气得手指微微颤抖。
越棠笑着道,“只要你不会走,那我都是愿意的。”
沈觅被气地说不出话。
她明明已经做好了全部的准备,结果,是他退却了?
越棠唇角的弧度渐渐抿平。
沈觅深呼吸了一下,尽量让自己冷静下来。
寝殿中,她带回来的那枝桃花明媚地刺眼。
沈觅努力平息下来,反复告诉自己,她没见过越棠这八年来是如何度过的,他的痛苦她一概没有见到过。
给他一点时间。
沈觅问:“你说的是真话吗?”
越棠没有说话。
沈觅又问:“你就不怕我会当真吗?”
越棠眼睛红着,抿紧了唇。
沈觅望着他,越棠最后还是没有回答出口。
他站起身,重新去拉住她的手,揽着她的肩膀,轻轻吻了一下她的额心。
“殿下,就当这些都不重要好了。”
沈觅闭上眼睛,不再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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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日之后,沈觅和越棠之间似乎没什么变化。
她兴致恹恹,越棠甚至会腾出来时间,带她出宫游玩。每晚睡前,沈觅靠在床头等越棠处理完事务回来,越棠还会主动来吻她,和她讲这一日他下的决策。
直到窗边那枝桃花谢了。
沈觅靠在床头昏昏欲睡,思索着明日挑一个时间,再去折一枝回来。
越棠将发尾水汽擦干后,到床上将她抱在怀中。
淡淡的龙涎香掺着玉兰的香气,清淡又怡人。
沈觅听着越棠又在讲朝政。
他这些天里,从帝王的角度,将大晏朝这些年的局势都告诉了她。
八年前,沈觅死后,越棠独自一人离开了北朝。
当年越棠早就知道南越有兵有粮,迟早要北上,他本是想等科举结束,抽出一段时日去南越将隐患解决。
后来经过那一连串的变故,他去南越时,之前在北朝认出他的宗青云已经将消息传了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