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汴京梦话 骑鹤下扬州 7169 字 2个月前

“在发什么呆呢?”眼瞅着欧阳芾一动不动良久,穆知瑾出声唤她道。

“在想四娘成亲之事,”欧阳芾将思绪抽回,“穆伯父有为知瑾考虑过婚事吗?”她想到穆知瑾也比她大上一岁。

穆知瑾笑了笑:“自然,女儿家到了年纪,爹娘总会操心的。”

“对方是什么样的人呢?”

“他家与我家是世交,家族世代经商,他父亲有意他考功名,故而目下还在念书中。”

“那你见过他吗?我是指长大后的模样。”

“自然见过,”穆知瑾觉得好笑,“怎么这样问?”

“知瑾喜欢他吗?”欧阳芾问。

这问题瞬时教穆知瑾红了脸,她含糊道:“哪有什么喜不喜欢的,这些皆是由爹娘做主,我哪有什么想法。”

欧阳芾瞧出端倪,咧起嘴道:“那他对你好吗?”

穆知瑾垂首,似回忆起什么,唇边露出抹青涩笑意:“嗯。”

欧阳芾于是心花怒放,逮着她开始问个不停:“他是怎么对你好的?他叫什么名字,年龄几许,品貌如何,书读得如何?他是何时开始对你好的?”

穆知瑾被她问得招架不住,直欲堵住她的嘴:“好了好了,别再问了......说了不知道,你这小祖宗......”

温仪要成亲了,穆知瑾的婚事也定在明年四月,依两家长辈之意,毋论男方是否金榜题名,届时皆按计划举办婚宴。

一时间只剩欧阳芾,形单影只,形孤影寡。

不对,好似不止她一人,欧阳芾想到另一位孓然一身之人。

“达官显贵不是历来喜爱榜下捉婿?每逢科考,入进士甲科者必被争抢着捉去当女婿,怎未见介甫先生被捉走呢?”

乍闻此问,曾巩不禁失笑。他清咳两声,对欧阳芾道:“阿念说得不错,愈是名列前茅者,愈易被人择中,介甫当年名列第四,自然也被相中过。”

“那他为何没有......”

“因他当时已有婚约在身。”

“他成亲了?”欧阳芾惊讶。

“介甫不曾成过家。”

瞧见欧阳芾小脸上充满疑惑,曾巩笑着与她解释:“当年介甫的母亲早为他选定了一门亲事,他是带着婚约赴京参加科考,故未曾答应过任何一门说亲。后来归乡,这份婚约因些缘故作罢,他又忙着赴任扬州,便自此再未留心过这些。”

“为何作罢?”欧阳芾问,“是女方家里反悔了吗?”

“非也,”曾巩温言道,“与介甫定亲的乃是金溪名门,纵想反悔,也需顾及颜面。”

欧阳芾似懂非懂地望他,乍然间明白了什么:“是对方自己不愿嫁?”

“阿念若是有了喜欢之人,老师却要阿念嫁与另一位彼此间毫无感情之人,阿念当如何?”

欧阳芾思考了下自家叔父的脾气以及与其吵架的胜率,迷茫道:“......剃发明志?”

曾巩笑倒。半晌,他方擦了擦眼角泪痕,眸中蕴含温柔道:“可那位金溪吴氏,却是遵从了父母之命,以令家族声誉完好。”

“......介甫先生知道吗?”

“介甫看见女子脸上泪痕,自然什么都知晓了,”曾巩道,“是故他主动放弃婚约,放了那名女子。”

欧阳芾瞪大眼睛:“介甫先生......真了不起。”

曾巩被她形容逗笑:“介甫确有君子之风,有时我也自问不及。”

“子固哥哥是因如此,才欣赏喜欢介甫先生的吗?”

曾巩打趣道:“我与介甫少年便已相识,那时他身上还未现出这许多特质,刚硬固执倒是明显得紧。”

欧阳芾大笑。

“子固哥哥是否也在准备明年初的礼部省试?”提及登第一事,欧阳芾便联想到曾巩,他与家中三个弟弟留京专心备考已有一年余,身上定也寄托着家乡亲人的期许。

曾巩脸上似显落寞:“科考之事,如今我只望尽力而为,不至辜负老师多年教诲之恩,至于能否登第,或许世事本不可尽如人意。”

“才不是,”欧阳芾反驳,“子固哥哥相信我的眼光,你定能金榜题名。”

曾巩笑中涩然,她对他的坚信,有时甚或超乎老师与介甫。

“子固哥哥,假若名留青史与金榜题名只可得一,你会选哪个?”欧阳芾问他。

未待曾巩回答,便又听她自语:“不行,还是两个都要,对!”言之凿凿,仿佛此刻说了,往后便能实现。曾巩闻着她天真之语,不禁泛起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