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有事?”
听到姬恪这句轻描淡写的问话, 魏王只觉得堵心。
他自然有事。
如果可以的话,他甚至想就地解决姬恪,这样皇位就是他的囊中之物了。
可他做不到。
姬恪这人看似超脱、淡泊名利,但只有他知道这人野心有多大。
姬恪把控住了小太子不说, 还笼络了三位大将军, 恐怕他一封书信发去, 守边境的几位立刻就能班师回朝助他。
吏部、工部、兵部、大理寺和御史台都有他的亲信,三省六部互相制衡,他们甚至没有能下手挑拨的地方。
这等权势, 与皇帝何异?
也就王诏那小子全心相信他没有二心,恐怕待他长大后就要被除去了。
既然如此,何不如让他来坐这皇位。
魏王面上没有显露半分情绪,只笑呵呵转身看向寺庙外的山景。
“姬大人觉得这崇山如何?可是瑰丽万分,想要让人攀登征服?”
姬恪对这样的话只觉得厌烦, 但还是移开了眼,看向连绵不绝的山峰。
“这山峦重重叠叠, 如困牢笼, 实在看不出哪里瑰丽。”
魏王嗤笑一声,只觉得这人虚伪做作, 只会说些场面话来哄人。
远处林木间笼罩着淡淡的雾气, 山风拂来,带着一丝湿润的凉意,只吹得人喉头作痒,姬恪掩唇咳嗽几声, 转头看向魏王,开口说道。
“群峰带雾,应该要下雨了, 王爷还是早些回去休息罢。”
“不急。”魏王摆摆手:“早先听闻姬大人在食补,身子骨好了不少,怎么今日一见还像以往那般?”
“传言罢了。”姬恪抬头看着树上的木牌,凝视许久,还是俯身从木桶中拿起一块。
一旁不敢做声的小沙弥如梦初醒般开口:“突然想到还得把没挂上的牌子收回,小僧先走了……”
“等等。”姬恪开口叫住了他。
小沙弥心中一凉,双手合十低头不敢看姬恪:“出家人不会乱说话,大人尽可放心……”
“小师傅多虑了。”姬恪只咳了两声,略润的眸子看向菩提树顶:“我只是想试试这许愿牌。”
姬恪把这挂了红穗的木牌握在掌心,拿起笔架上的笔在牌上写下几个字,谁也没有看见上面写的什么。
只见他抬手一扬,小沙弥的心都揪起来了,若是这牌子没有上树,他不会一怒之下把这树给砍了罢。
众人都看着那牌子,它撞过树叶,牌头的红线微弯,恰巧卡进了那分叉的枝条里,稳稳地挂在了树。
小沙弥顿时松气,开口的语调都轻快不少:“恭喜大人,这木牌位在树顶,却又卡得安稳,为绿叶遮蔽,免了日晒雨淋,愿望必成真。”
姬恪看着那块牌子,眉眼柔和,眼里也荡起了一丝笑意。
“那便借你吉言了。”
他说的不是“希望如此”,而是“借你吉言”,似是认定那牌上的愿望已经成真,小沙弥的话只是锦上添花罢了。
一旁的魏王自是不服气,上前来捞出一块木牌,动作太大,把木桶撞得咚咚响。
“不知姬大人许了什么愿,寓意这般好?”
“说出来便不灵验了。”姬恪敛了笑意,不过心中烦闷倒是消散不少,现下只余那木牌挂上的喜悦。
魏王撇嘴在木牌上写下愿望,走远一些后使劲向上扔去,试图扔得比刚才那块牌子更高。
可牌子撞到树枝,没有挂上,反而铛啷啷落了地,沾了不少落叶。
木牌正面朝上,上面清清楚楚写着登高二字,小沙弥眼皮一跳,赶快把牌子收起,假装不懂这其中的意思。
“看天象要下大雨,二位大人还是早些回厢房休息,傍晚时分再去大殿念经诵佛罢。”
他头也没抬,抱着收好的牌子快步走了。
魏王面上不再带笑,他看着枝头那被绿叶好好保护的木牌,心中更是气急。
莫非这老天都同意他这阉人称王称霸?!
简直是天大的笑话!
魏王并没有看清那木牌上的字,从下往上看去时只见密密麻麻一排,但不用想都知道他的想法。
他看了身边人一眼,那人垂着头,算算时间应该很快了,他悄悄点了头。
正在此时,厢房里传出一阵混乱的叫喊,刀剑叮当几声响:“来人,有人行刺!”
场面混乱,就连在厢房里休息的津津都朝姬恪飞了过来。
它倒没有被吓到,只是想来看看姬恪有没有事。
魏王假意靠近姬恪,面上吃惊:“姬大人,你还不去看看?我那皇侄出事可怎么办?”
“这样岂不正好。”
姬恪微微挑眉,一反常态地说了这句话。
他抬手接过津津放到肩上,又不着声色地离魏王远了些。
魏王顿时瞪眼看姬恪,神色流露出的吃惊和懊悔很是真实,脸上写着“你果然想反”这几个大字。
这样的神情实在太滑稽,姬恪不由得笑了一声。
“王爷这么吃惊做什么,我开玩笑的。”
他之前还觉得小太子说话像姜宁,现在他又何尝不是,偶尔这么说一次逗人确实有趣。
姬恪站累了,转身坐到菩提树下,看起来一点不担心。
“可能王爷今日没看清,跟着禁卫军前来的还有宣威侯家的二公子,他之前还在屋里和殿下说些江湖上的奇闻异事呢。”
魏王愣了几瞬,他真是想破头也没想起自己今日在何时见过那二公子。
这宣威侯家二公子向来不服管教,早早就自己拎包去闯江湖,虽然把宣威侯气得不轻,但练了一身的好武艺,尤其熟悉江湖上的刺杀之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