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我夫君

太子的十八岁生辰宴设在琼玉殿, 至此太子的禁足令也算解了。

光禄寺卿半月前便将定好的菜式单子送到了贵妃吴氏的手里,几经增删,才定下最终的这一桌生辰家宴。

殿外的雪已经下了一整日, 瓦檐各处多多少少都已经添了晶莹的积雪, 树影枝叶间难免沾惹几处纯白,在此间石灯暖色的火光朗照之下,便更显晶莹剔透。

“今日最是难得, 我们这一家人, 也勉强算是齐整。”

谢敏朝也不用刘松服侍, 自己倒了杯热好的酒,乐呵呵地举起杯,“来, 喝酒。”

吴氏举杯应了一声, 随即便以袖掩面,饮下一杯酒。

“太子。”

谢詹泽才将酒盏放下, 便命身后的人送上来一个长方的锦盒, 他朝谢缈露出一抹笑, “这是江绍原的《柳三洞庭序》, 是我赠与太子的生辰礼。”

“这江绍原是百年前的书法大家, 他的真迹可是千金难求,前些日子你不在月童, 便是去寻这东西了?”

谢敏朝瞧了那锦盒一眼, 来了点兴致。

“还在洗尘观小住了几天, 洗尘观的山泉水煮茶, 滋味总是不同。”谢詹泽说话总是这样轻轻慢慢的, 不疾不徐。

“你啊,就爱访什么名山道观, 没个正行。”谢敏朝笑着摇头,随即又对谢缈抬了抬下巴,“繁青,你二哥送的这可是好东西,快收着。”

谢缈轻瞥那侍女怀中的锦盒,忽然察觉到衣袖被人拽了一下,他侧过脸,望见身侧的小姑娘正偷偷朝他使眼色。

他在底下攥住她的手腕,铃铛声响了两下,他看了身后的柳絮一眼,柳絮当即垂首行礼,随即走上去收了那东西。

“多谢二哥。”

谢缈端着酒盏,语气散漫。

而吴氏听着细微的铃铛声,一双妙目轻轻地扫过二人,微勾唇角,“太子与太子妃腕上缠了铃铛,人也像分不开似的。”

谢敏朝抹了把下巴青黑的胡茬,装作没瞧见谢缈与戚寸心在桌下的小动作,“年纪轻嘛,也无伤大雅。”

“再过些日子,詹泽也要娶妻了,这往后再有家宴,这儿便要再添一个座了。”谢敏朝一边饮酒,一边笑着说道。

殿外风雪依旧,而殿内似乎也其乐融融,少了许多规矩,便好像与寻常人家的家宴也没什么不同。

但戚寸心却觉得时间有些难捱,桌上满盘珍馐,比之东宫的膳食还要更为奢靡精致,但当着吴贵妃母子,尤其是当着仅是第二次见的南黎天子谢敏朝,再美味的东西,她也有点食不知味。

“寸心。”

忽的,谢敏朝唤了她一声。

戚寸心回过神,忙抬首应声。

“周靖丰可同你说起过,九重楼为何在我南黎皇宫?”谢敏朝十分随意,一手撑在桌上,半点不顾身为帝王的姿仪。

“先生和儿臣说过。”

戚寸心答道。

最初九重楼是昌宗皇帝亲自命人建造,原打算交由周靖丰,用以招揽江湖有志之士入九重楼,为收复失地而做准备。

但后来九重楼还未建好,昌宗皇帝便逝世了,继位的德宗皇帝更为软弱无能,最终在德宗皇帝同意将质子送入北魏时对谢氏皇族彻底失望,愤而出走。

依照昌宗皇帝的遗旨,九重楼属于周靖丰,除他之外,任何人无权渡紫垣河,去到对岸。

“那你以为,九重楼该是周靖丰的,还是我们谢家的?”

谢敏朝饶有兴致地瞧着她。

他这一句“我们”,便将戚寸心也容纳其中。

“是先生的。”

当着这般喜怒不形于色的天子,戚寸心明知他也许想听她说的,并不是这样一句话,可她却还是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