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蘅芜(二)

废后阿宝 刀上漂 6712 字 2个月前

出嫁那日, 薛蘅在喜房中枯坐了一夜。

待红烛燃尽,烛泪积满烛台,那位本该揭下她盖头的夫婿, 始终未曾出现。

侍女抱琴特意替她打探来消息, 得知宣王殿下昨晚是去了那位的院里, 那位还不许殿下进, 他在院中站了半夜,才被人偷偷放进去。

“殿下如此偏爱李氏,连您的洞房花烛夜都……娘子,您这日子今后可怎么过呢?”

抱琴心疼她, 难过地流下泪来。

她对着菱花镜描完最后一笔眉, 淡淡道:“能如何过呢?就这么过。”

婚后三日, 她都没有见到赵从一面,直到回门那天, 在马车上,她才真正与自己名义上的丈夫见到了面。

“管好你的婢女。”

他远远地坐着,手中拿小刀削着一块木头, 应当是要送给李氏的小玩意儿, 他刻得十分认真, 头也不抬地警告她:“若再教本王得知, 你手下的人探头探脑地靠近婉娘的院子, 打听她的消息,便别怪我将她发卖了。”

她一怔, 许久才垂下头, 低眉顺目答:“是。”

回门宴上, 赵从表现得很得体, 给她夹菜倒酒, 低头在她耳边温声私语,看上去就像个温柔体贴的新婚夫君。

她也配合他的表演,装出一副不胜娇羞的新嫁娘模样,喜得一向严厉的母亲都露出了欣慰笑容,私下里拉着她询问细节,又催促她快些为殿下诞育子嗣。

她脸上挂着挑不出错的微笑,心底却渗出一丝苦涩,不敢告诉母亲,她连洞房都没有过,如何怀得上孩子?

从三月大婚一直到年底,她的肚子一直没有动静,母亲终于开始着急了,频繁找大夫替她诊脉,又找来各种催孕的偏方给她试,可她始终诊不出喜脉。

最终,母亲还是得知了她还未与赵从圆房的事。

“自己想办法!”

母亲拍着案几,用充满失望与愤怒的眼神看着她。

“我悉心栽培你那么多年,在你身上花费这么多心思,不是为了看你这般无用,拿一个卑贱歌女都束手无策的!”

她安静地跪在地上,一言不发地听着母亲的训斥。

卑贱歌女吗?

那母亲可知,就是这名地位低贱的歌女,却拥有殿下全部的爱呢?

但她并不是对此毫无办法。

早在第一次见面时,她就看出了李婉心底的善良,这样的人,再好对付不过了。

她不过是找去她的院子,当着她的面,放下身段,流了些眼泪,那个傻姑娘竟真的信了,她天真到薛蘅都忍不住可怜她。

很快,她的夫婿终于踏足了一次她的房间,是被李婉打着骂着推进来的。

这场面又一次震惊到了薛蘅。

她头一回见到这般泼辣的女子,此时宣王已被立为储君,他是国朝最高贵的太子殿下,未来的天子,也是她们的夫君,可李婉却对殿下拳打脚踢,如同那些市井泼妇一般,她最后那一脚结结实实地踹在了殿下的小腿上,将他踹倒在地,然后头也不回地冲出门去。

薛蘅吓得立即去扶,赵从却甩开她的手,通红着双眼,冲她咬牙发怒道:“滚开!我是绝不会与你圆房的!”

她一愣,最后还是如往常一般地微笑:“好。”

此后赵从三不五时就会来她房中一次,都是被李氏硬逼着来的,他与她分两床被子睡,从不碰她一下,也不与她说话,把她当陌生人对待。

这样的局面一连维持了多日,直到某一个晚上,他白日与人下棋,还没下尽兴,便携了残局,来她房中继续研究。

薛蘅尚在闺阁待嫁时,琴棋书画之中,尤以棋技见长,见他拈着白子举棋不定,一时技痒,忍不住从棋钵中拈了颗白子,落在棋盘上。

那是一步妙手,一子落而全局活。

太子殿下睁大眼,竟像个孩子似的,猛拍一下额头,乐得从坐榻上跳起来,问她:“你会下棋?”

“是,”她低着头,恭顺回答,“妾在闺中时,学过一些。”

“你陪我下一局。”

他将棋盘上的棋子逐粒拣回棋钵,不假思索地说出了这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