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年初
蜡烛事件后, 姜温枝本想搬家,但签的租房合同还有半年到期,加上年初合适的房子并不好找, 这件事就耽搁了下来。
自停电雨夜, 她和傅池屿没有再联系。
新年假期结束, 陈航带着他们几个实习生参加饭局。
席间, 一是因为客户实在难缠,二是陈航早在来前就示意他们嘴甜一点,特别强调了工作哪有不喝酒的。于是, 尽管姜温枝机智应对躲了不少, 可也实打实喝了几杯。
推杯换盏的虚伪里, 姜温枝脸上始终带着疏离的笑意。冷酒入喉, 她仰头对上通亮的灯盏,眸里不自觉覆上一层莹光。
很不合时宜, 她忽然想起了赤瑾毕业聚餐的那个傍晚。夏风热意, 年少的同学笑闹聒噪, 她旁边坐着自带冷气的傅池屿。
算得上是挺久之前的事情了,可姜温枝却清晰记得, 傅池屿替自己挡下一杯又一杯的酒时, 偶尔他劲瘦的手臂擦过她的腕骨, 肌肤相触时那种酥麻的凉意。
十一点半应酬结束,姜温枝身形虽摇摇欲坠可思绪尚且清醒,送完客户, 她和同事互道珍重后便打了辆出租车回望月馨苑。
一路上司机师傅的车开得很稳当, 姜温枝下车还不忘给他打了个五星好评。
已经凌晨, 茫茫长夜皆被黑暗笼罩, 路灯微弱, 马路上别说行人,连车都不见二三。
酒后劲上头,姜温枝胃里灼烧得难受,她捂着小腹往小区门口的绿化带旁坐下,打算缓一会儿再说。
耳畔朔风呼啸一过,姜温枝只觉得半懵半醒间又堕入了梦中。
恍惚迷雾里,她看到了有道瘦高挺拔的身影正往她这边走来。不用细看,她梦里的常客了,傅池屿。
今天他穿着黑色冲锋衣深色长裤,手里拎着一袋水果,一如往常的潇洒恣意,只是他的神色倒是比以往更冷一些。
“呵......又来......”
姜温枝抬手遮住路灯撒下的光,眯着眼想看得清楚些。
现在的幻觉都这么真实了?
呼吸居然还有氤氲白气飘出。
果然,她在梦里也是个逻辑严谨的人。
“姜温枝!”
“......”
呦呵。
这梦中人居然敢如此大声和她说话,狂什么!信不信她扇醒自己给他看看?
姜温枝蹲在地上仰着脑袋,遍布红晕的脸微微皱起,不满地瞪眼看向他。
“姜温枝。你好样的!”
来人加快步伐,即刻站在了她面前,一下挡住了姜温枝头顶的路灯。他的声音极凌厉,在幽静的夜里徒增了几分僵硬。
“嗯~怎样?”姜温枝大声嚷嚷回去。她鼻音极重,本骄横的语气瞬间没了气势,反而软绵绵的。
“......”
见她嚣张,假傅池屿眸光一凛,快速伸手拽她的胳膊,没好气说:“你先给我起来!”
“别碰我。”
姜温枝“啪”地一下打在他手上,自己颤巍巍站了起来,打了个酒嗝,警告道:“嗝~你谁啊你是,我、我现在可不是好欺负的人哦!”
对方似被一噎,很快沉声道:“我欺负你?姜温枝,大半夜你蹲路边吓谁呢?”
“我在这儿,吹吹晚风,思考人生不行吗?”
“零下的天,你蹲大马路‘思考人生’?”他淡淡扫了她几眼,嗤笑,“你挺有想法啊。”
他话里话外的不屑让姜温枝更气了,刚想辩驳:“我——”
“还喝酒了?”似是嗅到了她身上弥漫不散的酒味,傅池屿咬牙切齿说:“深夜、醉酒、夜不归宿?”
“......”姜温枝无意识扭着大衣扣子。
“为了工作?不会躲吗你。”看她垂头恹恹的,傅池屿只能想到这个理由。可那也没消掉他半分的怒意。
于是,傅池屿眸色愈发深沉无底,说着话就钳住了她细瘦的手臂,“说自己酒精过敏,吃了头孢,开了车......理由不有的是!”
“灌女生酒的男人没一个好东西,什么工作非得二两黄汤下肚才能谈,嗯?”像越说越来气,梦中的傅池屿眼神简直能杀死人,“姜温枝,你这样多危险知道吗?”
“‘有事联系我’,这句话我和你说几次了?”傅池屿冷笑,“怎么,出息了就瞧不上我了?”
“......”
他掐她用了不小的力道,姜温枝胳膊传来钝痛,再对上傅池屿冷峻至极的神情,她不禁打了个冷颤,一瞬清醒了。
竟不是做梦。
她掀开半睁的眼皮,直直看向他。
从傅池屿和阮茉茉在一起,不算上回停电两人一门之隔,这是她和他首次,两个人不期而遇。
此刻,她终于看清了眼前这个真实的傅池屿。他抿直了唇线,低着下颌俯瞥她,脸上愠意一分未减。
刚刚傅池屿一连不停歇的话她并没有听进去多少,还以为是假的,但似乎他自己气得不清,眉头一刻也没松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