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四十/燃烧

梦黄粱 春与鸢 12646 字 2个月前

梁风尤还记得, 最开始来到沈颐洲身边时,她时常在真实和伪装中错乱脚步。

佯装的讨好被他的双眼识破,破碎的内心却又被他的只言片语疗愈。

可跌跌撞撞, 也当真在他的身边度过了那么久。

那么久,直到她也学会他最信手拈来的粉饰太平,直到她也承认闭目塞听就能永远躲进象牙铁塔。

不去问缘由, 也不问结果。

只自欺欺人地贪恋这一点最后的温存。

就像现在。

她闭目靠在柔软的座椅上, 察觉头顶的那盏阅读灯被人无声地关上了。

淡淡的佛手柑味从她的鼻间略过,而后,离开到遥远的地方。

梁风无声地睁开双眼。

也看见他无声探来的目光。

像是笃定她没睡,像是知道她没睡。

昏暗的机舱里,一个人为制造出的深夜。此刻四周寂静, 相视的目光在幽暗中互相攀缠、试探。

却不靠近, 只这样无声地角力。

可下一秒,就有人缴械投降。

“你要喝点水吗?”梁风轻声开口。

沈颐洲目光无声地落到她拿起杯子的手上,看见她低头轻抿了一口。

“不是问我要不要喝水吗?”他沉声问道。

梁风弯起微微湿润的唇瓣,无声地靠近。

一双黑亮的眼眸也笑成发光的月牙,轻声道:“是呀。”

随后, 送上自己柔软而湿润的唇。

鼻尖错过鼻尖, 气息绕过气息。

手臂碰触到他柔软而微凉的衬衫, 便无声向上, 抚住他脖颈。

闭目塞听,心安理得。

贪婪地嗅取他身上熟悉而又稳妥的气息,当做就此沉沦的底气。

接吻也就不缓不急。

因这既算不上是久别重逢的和好如初,也被她自欺欺人地遮住悲剧的结局。

只当是某个他们相拥而眠的夜晚, 没有争吵也没有冷战。

他抱着她, 安静地接吻。

直到她气竭, 微微后撤了身体。

可鼻尖还是似有若无地蹭在他的鼻侧,目光向上看去,看见他一双幽亮的眼。

也如她一般注视着自己。

呼吸被微微屏住,他目光渐渐变得很沉,似是要看到她的心里去。

没来由的一阵惶然,梁风垂下了双眼。

手臂缓慢滑落他胸口,微微借力,想要退回去。

却被他忽然抬手握住,用力,重新拉回去。

下颌被扼住,近乎残暴地重新吻上来。

舌尖被用力地吮吸,就连呼吸的权利都被剥夺。

可也没有半分的挣扎。

只叫自己完全地交给他。

梁风想,再疯又能疯到哪去呢?

最多不过这次了。

这想法叫她痴迷,也叫她彻底的痴狂。

那天晚上她想,如果她是一只飞蛾,那火焰之中必定燃烧着她的尸体。

此刻梁风觉得,她已在燃烧。

在沈颐洲的吻里燃烧,在沈颐洲的怀里燃烧。

眼眶在一瞬间湿濡,手指也在下一秒用力插/入他的发间,加深这个窒息的吻。

那就燃烧吧。

她想。

-

飞机在7月12日傍晚降落羽田国际机场。

开车的是沈颐洲。

他在羽田有旅居的房子,前来接他的管家送来了车。

傍晚的温度并不很热,梁风将窗户开了条缝。

温热的空气在一瞬间浸入透着凉气的车内,带来一种奇妙的触觉。

梁风安静地吹了会风,偏头看向了正在开车的沈颐洲。

他仅着一件浅灰色的衬衫,领口的纽扣没有完全扭上。修长有力的手臂,手腕上,是一块她从未见过的手表。

连他母亲送他的那块他也没有戴。

梁风嘴唇轻抿,正要挪开目光,就听见他淡淡地问道:

“上次那本书看完了?”

梁风静了一刻,“还没。”

“到哪一步了?去完轻井泽之后两人分手了没?”

梁风看着沈颐洲的侧脸,也看见他笑着瞥来一眼。

嗓口莫名地发干,可还是缓声说道:“没有分手,去完轻井泽之后,他们向各自的家里坦白了。”

“然后呢?闹翻了?”

“没有,”梁风说,“各自就和平地从原来的婚姻里脱身了。”

“真是个好结局啊。”沈颐洲轻笑,“坦白就能获得新生。”

窗外,低压的树枝从车顶划过,发出一声“哐”响。

梁风身子跟着一颤,声线似是浮在空中,她轻声问:

“……坦白就能获得新生吗?”

昏暗的车厢里,她看见沈颐洲嘴角挂着的漫不经心的笑。

“书里不就是这么说吗?”

明明知道自己此刻就应该把这话题结束在这里,可梁风久久地望着沈颐洲,像是陷入无救的魔咒。嘴唇便无意识地翕动,喃喃道:“如果是……你,你也会原谅吗?”

“我吗?”

车辆打起转向灯,慢慢地停了。

沈颐洲无声投来目光。

心脏在一瞬间停止,梁风几乎无法呼吸。

在他那么高密度的注视下。

窒息般的死寂,看见他朝自己轻轻地笑起。

然而那眼里却还是冰冷的、覆着皑皑冰雪的。

梁风头发发麻,定定地静在原地。

察觉他手指轻轻抚上了她的脸颊,温凉的拇指在她的唇边摩挲。

似是真的舍不得,开口道:

“如果是你的话,我一定原谅你。”

血液顷刻间涌上头颅,梁风牙关紧咬,又听见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