勤政殿门口的太子亲卫, 看到戚玉霜大步而来,势不可挡,如入无人之境, 向后闪得比兔子还快, 在墙根底下直挺挺站成了一排缩头缩颈的鹌鹑,生怕入了大将军的法眼, 成了被殃及的池鱼。
戚玉霜踹门而入,映入眼帘的却是一副美人夜读图。
周显难得穿了一身月白色的绣缎蟒袍, 玉带悬于腰间, 隐约勾勒出一抹窄腰,极为遵礼地端坐在书案之前, 一举一动无不如同礼仪典范, 挺拔的背脊与腰身构成了一道优美的弧线,正低眉垂眼,翻阅着书案上的折报, 右手悬腕提笔, 进行着批复。
即使将要入夜,周显手边的折报依然堆成了高高的一摞,他面色上却没有露出一点疲惫之态,正挑着灯,眸光严肃,继续处理着面前堆积如山的政事。
听到门口的响动,周显似乎有些茫然,轻轻转过头,看了向了门口的方向。
他一双桃花眼本就生得深邃多情, 此时略带迷蒙地看过来, 愈发波光潋滟, 令人目光不由自主地被他所吸引。这一身如月如霜的绣锦蟒袍,更显得他面如美玉,色若春晓,清雅出尘,贵不可言。
戚玉霜看着周显,心中都忍不住砰砰地跳动起来。
她总算知道了,为何古人总说“秀色可餐”。她以前还并不完全理解,今日才算是真正领会了其中精髓。
周显身上这月白锦缎的蟒袍,与她二人当时在镇国公府门前重见时有些类似。当时,周显也是穿了一身月白色海水江崖纹的锦缎外袍,清雅如竹,遗世独立,映入眼帘的第一眼,惊艳得无以复加,令人久久难以忘怀。
但从那日之后,周显却鲜少再穿这样清雅淡色的衣服。他身为太子,服色大多时候需要以典重庄正为主。但当看惯了周显平日玄色为主的太子服饰之后,再次看到周显穿一身白色,戚玉霜还是忍不住眼前一亮。
戚玉霜一向肆无忌惮惯了,她心中念头浮起的时候,手上立刻做出了响应的动作。“砰”的一声,戚玉霜反手在偏殿门扉上一推,两扇门重重在她身后撞在了一起,将一屋的暖意锁在了门中。
周显看到戚玉霜的动作,脸上顿时不由自主地浮上了一丝微不可察的红晕,在灯光掩映之下并不明显,却令他清冷的面庞上增添了几分柔和的色泽,越发清绝动人。
戚玉霜一步一步向他走过来,周显静静地端坐在书案前一动不动,轻轻垂下了眼睫,避开了戚玉霜的注视。
她身形本就高挑,如今更有了几分居高临下的意味,悠悠然道:“你故意的,嗯?”
大半夜的,不准备即将更衣就寝也就罢了,换了这么一身白衣玉带的惊艳装束,端端正正地坐在书案前,好看得让人挪不开眼睛,就像是一道精心烹饪装点的大餐摆在人面前,说他不是故意的,谁信?
周显被她戳破心思,没有说话,脸却更加红了。这下,即使是昏黄的灯光,也无法完全掩盖他面颊上的红晕,终于被低头细细打量着他的戚玉霜觉察。
戚玉霜嘴角轻轻一抽,差点直接笑了出来。
不能笑,不能笑……
若是在眼下这个时候笑了,脸皮这么薄的周显,恐怕能羞愤交加,气急败坏地再次夺门而走。
对他这样一向以端方君子自居的人来说,特意在晚上换上珍藏已久的好看衣服,腰间玉带将一把窄腰略微束紧了一分,勾勒出若隐若现的挺拔身姿,这已经是一种无声的示弱与低头了。
戚玉霜心里笑得几乎停不下来,心情一片大好,三天前的恼火早已经烟消云散,被周显这点小心思严丝合缝地讨好到了心坎里,一时间心神大畅,态度极好地笑道:“真好看,我们阿显,果然是世间少有的俊郎君,为姐姐的可要忍不住夜半来偷香窃玉了……”
她话还没说完,直接被周显抬起手,一把捂在了嘴里。
戚玉霜假模假样地挣扎了一下,然后就直接放弃,被周显轻轻捂住的嘴依旧不肯罢休,小声道:“我难道说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