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报仇雪恨

拜将台 虚坛 8214 字 2个月前

卢辞哑声道:“不死不休……”

他与杨陵对视一眼, 在对方的目光之中,看到了与自己相同的含义。

杨陵道:“文藻兄长,我去。”

卢辞沉吟了半晌, 终于缓缓点了点头。

“京城的一切, 就交给我吧。”

二人兄弟多年,不须再多的话, 已然心意相通。杨陵没有再作停留,猛然转身, 大踏步向着门外走去。

那团金蚕丝, 被他缠在了手腕上,袖子一掩, 了无踪迹。

卢辞缓缓抬起头, 望向了宫禁的方向。

此时,牢狱之中的戚玉霜,还好吗?

……

押解高良与高庆的队伍, 是在一个灰暗的阴霾天气中启程的。

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也没有什么人前来送行,在一片阴沉的天空下,解差押送着身负枷锁的高良与高庆走出了京城的南门。

高家一案,天奉帝的怒火,如同风一般,席卷了整个京城。

炙手可热,煊赫数十年的高家,一朝获罪,过往的荣华富贵仿佛泥沙铸就的高台楼阁, 在帝王之怒下, 也不过是短短一瞬间, 就土崩瓦解,烟消云散。

当此盛怒之下,高家已经成了人人避之不及的洪水猛兽,往日里门庭若市的高府大门,被摘掉了金漆的匾额,草草扔在泥里。府中乱成一团,被羽林军查抄殆尽,物品散落一地。

若不是顾忌高贵妃的哭求与颜面,高家理应满门获罪,男子斩首,女子为奴。幸而有高贵妃在宫中周旋求情,天奉帝与她夫妻多年,情分非同寻常,终于被高贵妃的眼泪哭软了心肠,犹豫着提起御笔,修改了旨意:

高良、高庆父子流放岭南,高家其余一干子弟,革去官职,贬为庶民,永不重用。

高良的头发早已披散下来,露出花白的斑驳颜色,蓬头垢面,沾满了灰尘与泥土。

数十年养尊处优的面相,仿佛在短短几天里,就被痛苦与悔恨摧残得不成样子。所有精气也像是在一夕间耗尽,再看之时,高良已经完全是一个枯槁绝望、了无生机的垂暮老人了。

他的眼下挂着浓重的青黑,松弛的纹路深深地垂了下来,干枯的皮肤宛如皲裂的树皮,目光中也像是丢了三魂六魄,如同行尸走肉一般,在解差的押解下,深一脚浅一脚地踏在泥土里。

这是他这些天以来,第一次看到外面的天空。

可惜,这却是他与京城最后的一面了。

高良慢慢转过头,望着京城巍峨的城墙,眼中逐渐涌上浑浊的泪意。

这时,在出城的官道上,一匹快马以极快的速度绝尘而来。

来人看到高良一行人,快速翻身跳下马,走上前来。

负责押解高良、高庆的解差早已被高贵妃打点好,见到有人来送,并不阻拦,十分识相地退到一旁,背对着一行人,做出一副不看也不听的样子。

来人上前两步,走近高良,道:“宫里娘娘命小的来送送二位爷。”

他语速很快,没有太多的停顿:“娘娘与殿下如今自顾不暇,不便来送,特让小的为二位爷备下一些吃食与衣物。解差与路上的所在,娘娘都已经派人打点干净,请二位爷放心,一路千万珍重自身,等待归来之日。”

他将最后几个字压得非常低,几乎已经变成了气音。

高良连连点头,眼中的泪水再一次蓄积起来。

危难之时,方知真情。高贵妃毕竟是她的亲妹子,在这种时候,也只有自己的妹妹与外甥才愿意施以援手了。

高家虽然倒了,但所幸没有牵扯到外甥周昂。周昂作为最年长的皇子,依然还有东山再起的机会。

若是未来周昂能登大宝之位,高家何愁没有再次兴盛的一天?

高良明白高贵妃话语中的未竟之意。他与儿子高庆,这一路上所要做的,就是保全自身。等到了岭南之后,在流放之地静静等待,蛰伏待机。只要周昂登上皇位,他们一定还有洗雪冤仇,回归京城的一日。

那时,荣华富贵依旧会像曾经一样,重新送到他们的眼前。那些疏远他们,顺势踩一脚他们的人,也早晚会重新跪在他们的脚下。

来人见四下的解差都已经背过身去,这才附耳过去,在高良的耳畔,用极轻的声音低语道:“娘娘还命小的问爷,那千两官银的去向,爷……是怎么交代的?”

天奉帝疑心高家叛通犬戎,那笔官银的下落也是用以资敌,于是在这一问题上严加审讯,上下彻查那笔官银的去向。

高良想着妹妹的挂念,心中感动,于是眼中含泪,哽咽道:

“劳烦转告娘娘,请她放心,官银的去向,我已全部认下,就说都是我……给贪墨了。”

听到这句话,来人的目光骤然一松,紧绷的身体也慢慢放松了下来,露出一个淡淡的微笑:“娘娘……一定会感念爷这份恩德。”

阴暗的天空之中,浓云仿佛越聚越厚,黑沉如墨的颜色完全挡住了天上稀薄的日光。

解差看着来人离开的背影,向目光怔然的高良提醒道:“高大人,请上路吧。”

……

虽有高贵妃的前后打点,但流放途中时限森严,囚犯须徒步日行五十里才能赶到下一程州所,登记造册,以防犯人潜逃。

高庆尚且还好,高良人过中年,一向养尊处优,不事生产,连日的苦行赶路,顶着枷锁与风雪,让他苦不堪言,迅速地继续消瘦下去。

自京城南下,向岭南的路上,要翻过重重山岭,不仅是高良父子,就连几位解差也走得疲惫不堪,口干舌燥。

如今,刚刚行至冀州地界。

蜿蜒起伏的山丘连成一片,看不到尽头,夜色逐渐笼罩下来,解差与高良二人刚想要席地而坐,暂做修整,忽然,风声之中,仿佛隐隐传来了一阵马蹄声。

“什么声音?”解差率先警醒起来。

“不好!是冀州路匪!”

冀州因为黄河多年水患,民不聊生,匪患猖獗。纵使太子周显年前巡查两岸,惩办吏治,许多已经落草为寇的悍匪却依然啸聚山林,为祸一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