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不管什么情形, 周建业都是一副“她们两个为了小事吵起来,让他不知道如何从中安抚”的头疼模样。
他从来不觉得这是什么大事。
不管赵素英如何辱骂周琎母女,也不管周琎怎样压着赵素英撕打, 他只觉得“我老婆不够贤惠,我女儿也不够懂事, 我夹在中间可真难做人”。
现在周琎骂到他头上了,眼里全无对他的尊敬, 充满轻蔑与看不起,他那当人丈夫的自尊、为人父亲的威严和所谓的大男子气概一下就熊熊烧起。
“你这没教养的样子是跟谁学的!”
周建业怒目圆睁,老脸涨得通红, 手高高举起, 眼见就要重重落下。
他的力气和赵素英的力气不可同日而语,又是盛怒之下出手, 真挨结实了,嘴角破裂流血是小,万一被打掉牙就麻烦了。
也许是潜意识知道,这里没人会帮她, 只能指望自己, 在那一瞬间, 周琎没把周建业当父亲。这只是一个对她使用暴力的男人, 不管他如何用语言粉饰这种行为。
而像她这样个子矮小的女孩,对待这种力量又大、身形又魁梧的男人, 最有用的方法不是逃跑。
周琎看都不看他落下来的手,一脚狠狠踢出,毫无留力, 正中周建业下/体。
周建业惨叫一声,捂着下身倒下, 赵素英惊慌失措,张金芳被他的声音吓一大跳,出门来看。
周琎趁机跑了。
这回要是被周建业缓过气来,多半要被他打个半死。周琎只恨自己长得不够魁梧,力量也无法大到能和周建业媲美,此时只能一刻不停歇地往街上跑,跑到肺里热到爆炸,嘴里出现铁锈味,才不得不停下,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来回张望,以此获得一点安全感。
周琎的一身热汗很快就被深冬的刮骨风吹干,过热的脑子也跟着冷静下来。人一清醒,她就发现,刚刚跑得太急,把大衣落在周建业家,手机和钱都在里面。这下糟了。
她有一瞬间想要折返。
毕竟没钱回不了家,新买的手机也不舍得就这样不要了。
但理智阻止了她。
周建业可不会刚挨一脚,转头又能装出个好爸爸的样子来,把东西都好心还她。
周琎游荡在街头,一时间竟有些头脑空白,不知如何是好。
寒风把周琎吹到了一个小超市门口,里面透着昏黄的灯光,老板一头短卷发,裹着厚实的大衣边看电视边看店,看起来很温暖的样子。
周琎忍不住徘徊在门口,犹豫着要不要借几块钱,先回家再说。
老板也许是在余光中看到她的举动,竟放下手里的瓜子朝她走来,周琎下意识往后退了两步,想要解释自己并没有不好的心思。
好在老板先开了口,全然没有因为她的鬼鬼祟祟而产生误会:“妹妹,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