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夏日的靠近, 香江市民已经开始穿着短衣短裤,炎热酷暑的靠近,也让庙街的冰室生意好了不少。
“三碗红豆冰, 一份经典猪扒包配薯角,两份美式珍寳热狗……”
楚月柠站在窗口,纤细的手指轻轻在菜单上敲着, 点了一连串后,敲击的动作停下, 弯腰,长发扫过台面,将菜单放进窗口, “劳烦帮我送到六号台, 唔该。”
不算大的冰室,却罕见围坐了一圈人。
施博仁大咧咧坐着,一手搭在椅背上, 甘一祖下巴下放了杯橙汁,无聊吸着, 盯着桌板时不时抠两下。
周风旭对着点单窗口侧坐着,垂着眸,修长的手腕一页页翻着资料。
他的对面, 则是抓着烟壶嘴的张见德,时不时吞云吐雾, 见冰室的门打开,进来个女人带着小孩,他抓着烟壶在桌上轻敲, 灭了烟。
今日风水铺开店比较晚,楚月柠刚开门就看见等的三个人, 恰好到了下午茶时间,楚月柠就又去喊了张见德和阿山婆。
可惜阿山婆今天家中有事,没有出摊。
楚月柠见到一大帮伙伴齐聚,心情自然非常开心,走路的脚步变得轻快。
刚坐下。
张见德就凑上前来,压低声音开玩笑:“柠柠,咩时候打算搞乔迁宴啊?住豪宅了喔。”
“哇,阿德哥,你是怎么知的啊?”楚月柠惊呼,眨了眨眼睛。
要知道这件事,除了D组帮忙搬家知道,她可是一点风声都没透露。
“香江的报纸都爆晒啦。”
张见德将被烟壶压着的报纸拿起,抖了抖摊开,在黑字有硬币大的标题上敲了敲。
“呐,庙街神算住豪宅,乔氏老总等接见。还拍了有你的照片。”张见德笑,“威风噢。”
楚月柠拿过报纸,果然看到自己穿家居服的照片,再看到标题时,大叹着比了个大拇指:“港娱的狗仔记者,真是不得不服,这都能挖的到。”
“你住的那套豪宅,之前就已经上过报纸,本身就有很高的关注度。”张见德常年关注各界新闻,自然知晓,“狗仔记者就像是闻到鱼腥味的猫,一定蹲点啦。”
楚月柠也觉得好笑,言归正传,“乔迁宴打算再过段时间,到时候邀请你。”
“好喔,求之不得。我这么大个人还没去豪宅玩过。”张见德撸衣袖,右手臂做了个锅铲不断翻炒的动作,“需不需要我炒菜啊?”
“请你来是做客嘛,哪里还让你做饭,到时候请厨师。”楚月柠边说边笑,鼻梁上的小粒痣跟着笑容微皱起来。
“对了,德哥,你知哪种轿跑安全、舒适度比较好吗?价钱方面不用太贵,一百万以内。”
“哇哇哇,柠柠,你讲话真是越来越让人惊了。乜嘢请厨师啊,买轿跑还要上百万的。”张见德摊手,一边讲一边比手指,“真是赚钱,人都不同了。”
“你让我想想。一百万预算的轿跑,很多都舒适度一流,我帮你先去车行看一圈。”
聊天期间,点的餐已经开始上。
吃过下午茶,张见德就先回了茶餐厅。
楚月柠往旁边看,施博仁心不在焉,甘一祖依然趴在桌上,周风旭。
她多看了两眼。
灯光洒在周风旭厚密的发上,他垂着眸,俊朗的脸带着淡淡的思绪,长腿伸展折叠着,条纹蓝白衬衫卷起露出腕节,修长的手指已经翻了一页又一页的资料。
忽然。
他抬起头,眸子看了过来。
楚月柠立马坐正,挖着红豆沙冰哐哐就是塞了两口,一向镇静的情绪忽然变得有点慌乱,跟着只觉沙发一沉,一道清冽的气息就扑了过来。
“柠柠。”周风旭长时间没有说话,声音有点哑。
他端起桌上的水杯,饮了一口水将资料递过来,“帮忙看看。”
“咩啊?”楚月柠眨了眨眼睛。
周风旭眉间有着淡淡的疲惫,“阿仁的case。”
他这次庙街,就是专程给柠柠送资料。
施博仁和甘一祖对视一眼,两个人旋即站起身。
施博仁推了推甘一祖的肩膀,他今日的状态很奇怪,没有往常的话痨,只说:“你们两个慢聊,我和一祖吃撑,去行行路消消食。”
甘一祖也说:“旭哥,那我先和仁哥出去。”
周风旭看了他们一眼,“去吧。”
等人出了冰室。
楚月柠已经翻开了资料,看着上面的记载。
她皱了眉。
馄饨店夫妇一夜之间被杀,两个孩子躲在地窖逃过一劫,二十多年过去,依旧没有凶手的信息,只有现场的一个鞋尺码的血脚印。
资料页夹了几张死者的现场照片。
一个面朝下背朝上的男性,后背衣服被砍烂,血液呈现暗红色,看着像是转身时,被突然偷袭。
女性则是腹部被捅了几刀,倒在了椅上。
往后还有两位老的,也就是施博仁的爷爷和奶奶,一个个都是死不瞑目的倒在地上。
一夜之间,施博仁兄弟失去了所有至亲,被送往福利院。
“难怪施警官要出去,案子被翻出来,他肯定又重温了当年的惨剧。”
周风旭揉了揉眉心,“阿仁两兄弟,一路过来都很不容易。头几年,刚进警署的时候,阿仁想要破案,想到疯魔。每天都睡在警署,结果没有任何用。”
20年的时间,凶手没有任何踪迹。就像在光天化日之下,平白无故消失了一个人。
“案子一直未破,经过了很多重案组的侦办,这两日我才申请将案件调回,给你看过后,我回局里就申请重查。”
“重查吧。”楚月柠心情有点沉重,“我会尽力帮忙。”
“好。”周风旭丝毫不怀疑柠柠的能力,有她的帮忙,案件侦破的希望会更加大。
“对了。”
他想起什么,起身从牛仔裤兜掏出一张折叠的表,“名单上都是挑选出来的保镖,身份信息,健康信息都有标明。挑一挑,看看哪种合适。”
“哇。”
楚月柠来了兴致,接过表格一看,密密麻麻全部都是保镖的信息,“这么多啊?”
周风旭眼睛慢慢升起笑意,“你那边空旷,可以多挑几个两班倒。”
“你觉得这个怎么样?”楚月柠伏在桌上,“曾受训英格兰,感觉这个很能打喔。”
“我看看。”周风旭跟着凑了过来,修长的手指点了点下排的名字,“这个雇佣兵出生,更能打。”
“真?”楚月柠转头,看着周风旭的下巴。
周风旭笑了,揉了揉她的头发,“真。”
“好,定一个。”楚月柠拿着圆珠笔马上将名字圈了出来。
两人又多聊了会儿。
最后,楚月柠确定了六个名额交给周风旭,一边肉痛,“六个保镖,薪资如何啊?会不会很需要花钱?”
从前,她想着是在香江买豪宅,现在豪宅有了,没想到竟然有这么多地方需要开销。
水费电费,佣人啊,司机啊,还有保镖和保安。
楚月柠隐隐感受到了压力,决定不能抱着银行卡上的几千万安乐度日,应该要继续努力赚钱。
握拳!
“薪资全部从我账单走。”周风旭端杯喝了一口水,担心楚月柠有负担,又说,“你如果有压力,可以帮我家看一下风水。你一场风水的钱,足够我为你买一辈子的单。”
楚月柠忽然觉得有些脸热,她轻咳两声,“看风水可以,但是你买单就不需要啦。”
周风旭想说话。
楚月柠继续摇头,“知你是周氏大企业的阔少,但是我真的不需要帮付费用喔,不过风水的事,我记下啦。亲兄弟明算账,到时候要给钱啊。”
“好。”周风旭唇角勾起了笑容。
两人在冰室门口准备分开时。
周风旭将人喊住,稍感忐忑的装作看路,左右看了下:“柠柠,周日有时间吗?”
问完,他心跳就开始加剧。
他还是第一次主动约女仔,没经验,只知道早晨出门要打扮靓仔,却没想要怎么开口约。
楚月柠点了头,“一般情况,下午都会有空。”
“周日我生日,想请你过来参加Party。”周风旭原本没计划要办派对,父母提出来时,第一时间拒绝了。
但想了想,柠柠好像还没去过他家。
要不就借派对的藉口,让柠柠看看家庭环境。如果父母或者自己在家的生活方式,不能够让她喜欢的话,他自己就识趣些,不要再告白增添对方的困扰。
讲完,周风旭心依然跳的很激烈。
他浅浅吸了一口气。
等待结果的途中,就如同经历一场审判。
施博仁说的对,如果柠柠对他没一点兴趣,派对就不回去。
还没等周风旭乱七八糟的想太多,他就听到了女孩的答复,抬起头,就对上楚月柠一双眉眼弯弯的眼眸。
“好喔,一定参加。”
告别了周风旭。
楚月柠沿着庙街的店铺,一路回到了楚记风水铺。
刚到,她就听见街坊们嘈杂的讨论。
“有没搞错啊,一家五口全部跪在这里。”
“想搞道德勒索啊?”
“方先生,你也是五十多岁的人,唔该你赶紧带着儿女走,树要皮人要脸,我看你是一世人到头,什么都不想要。”
人群中。
方经国带着儿女妻子,打横跪在了风水铺的前面。
方经国听见周遭议论纷纷的声音,老脸不由羞的通红。如果可以,他也不想跪在这里,亲自将脸丢到地上。
自从家中的运财风水局被破,生意就已经完全没有挽回的余地。
他一手建立起来的方家大厦,仅一夜的功夫就分崩离析。
这个时候,他想到了楚月柠。
他知道楚月柠在风水上,有点本事。不过,之前他认为广德业比楚月柠更强,他自然就不需要来求楚月柠。
眼下得知,原来楚月柠比广德业还要厉害。
一时间,酸涩,苦楚齐齐涌上心头。
如果当初,他对待楚家姐妹友善一些,今天是不是就不至于沦落到破产的地步?
方展文也跪着,他留过学肚子里装过洋墨水,心底也是有几分气性在的。
随着公司破产,他清楚的认识到了现实。既然风水真的能帮助公司东山再起,他听说要来求楚月柠,也没什么不愿意。
反倒是田玉娥、方佳佳和方凯泽三人,一脸不情愿的跪着。方佳佳想要起身,立刻被方经国瞪了一眼。
方佳佳无法,只能再度跪下,忍受着膝盖被沙子刮着的钻心的痛,“爹地,我不想跪了,我想回家。”
方凯泽顶着黄毛,也跟着不耐烦的抱怨,“阿爸,就算我们破产,也用不着来求楚月柠吧?她未必有钱愿意帮我们?你不如想想之前,她在家里,是怎么让你丢的脸。”
“闭嘴!”方经国恨铁不成钢,“楚月柠是你们的姐姐,你们讲话客气点。再闹,休怪我不认你们。”
现在在他心里,会风水的楚月柠的价值远远高于家里这几个饭桶。
只要楚月柠说两边儿女选一边,选了她就会出手帮忙。
方经国肯定会选楚家两姐妹。
两个女儿又怎么样?有楚月柠的风水手段在,他分分钟可以坐上香江的首富宝座。
田玉娥低声:“现在知道骂,当初在做什么?还不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算我们跪在这里一天一夜,楚月柠也不会愿意帮方家。”
“田夫人说的对。”一道淡淡的声音传了过来。
“我确实不会帮你们。”
方家人齐齐望了过去。
方经国见楚月柠回来,喜出望外,想要起身,膝盖刚起来想到了什么,重新跪了下去,涎皮涎脸:“柠柠啊,回来啦?”
楚月柠浅翻一个白眼,没理会几人准备上台阶,被方展文喊住。
方展文西装革履的跪着,苦口婆心:“妹妹,我们好歹都是一家人。现在家里的公司出事,你忍心见死不救?”
楚月柠转身,去看即使跪着也满脸不服气的方佳佳三人,脸上又挂起了笑容。
“忍心啊,毕竟你们是你们,我是我。多行不义必自毙,你们玩邪术被反噬是天道应该,是活该啊。”
“柠柠,我是你亲生父亲这一点,你永远都无法更改。”方经国不禁有点尴尬,“帮帮我,我应承你,只要方家再度发达,我就让你和阿怡上家中族谱,方家的财产,我留一半给你。”
方展文皱了皱眉,但没打断父亲的话。
他清楚,眼下这种情况,如果不能求楚月柠再做一个风水局,方家什么都没有。
田玉娥也勉强挤出笑容:“是啊,柠柠。阿爸和我都知道错啦,从前不该伤害你和阿怡,你母亲去世的早,我发誓以后一定会好好对你和楚怡。”
“方家有钱,不就是等于你和楚怡有钱,你们也会是名媛大小姐嘛,到时候阿怡说亲事,全部都会是俊男才俊。”
楚月柠面对方家的无耻,气笑了。
她给糖水隔间的卫砚临使了个眼色。
卫砚临秒懂,立刻就去厨房提水。
“方经国。”楚月柠笑意渐渐褪去,看向方展文,眸色淡淡,“你和我妈结婚的时候,就和田玉娥一起了吧?方展文只比我大一个月,恶不恶心?”
方经国面色一讪,总算承认:“是,当初是我对不起你妈。如今,我公司破了产,欠了银行五个亿。他们天天催债,房子车子都已经被收走,你不救我,我活不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