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陈月洲一愣。
搬出去?
确定自己不是把“喜欢你”听成了“搬出去”?
“端队长你说什么?”为了确定自己不是聋了, 陈月洲又问一遍。
“搬出去。”端琰定睛看着他,脸上表情一片清冷,和以往的温和平静的模样仿佛判若两人。
“啊?”陈月洲愣了片刻,露出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我……呃……”
毕竟房子本来就是端琰的,人家无论是让自己住进来还是搬出去都是人家的自由……
非亲非故, 就算喜欢又能怎么样?
让自己住是情分, 不让自己住是本分……
但是, 为什么要挑这个时候说?
自己可是刚做完手术啊……
但凡有点心的正常人会在这个节骨眼……别人最虚弱最需要关怀的时候说出这种话吗?
“我知道了, 我会搬出去的, 在我伤口愈合的这段期间内我会联系新的房源。”虽然心中有些不满, 但陈月洲还是很快接受了现实, 他点头,“但是……能说一下原因吗?”
他想了想:“我知道我们两个什么关系都不是, 也知道你有一万个理由让我搬出去, 但是……”
“但是什么?”端琰蹙眉。
“我觉得你不是一个会在这个时候说这种话的人。”陈月洲望着天花板, 眼珠子一转, “怎么说呢,抛开感情层面吧……这么久以来, 你每次出现无论事情大小但都会给予我一些帮助,这次发生这么大的事情, 你却突然说出这样的话……就像是负气一样,我……惹你生气了吗?”
端琰沉默,良久后, 开口:“如果今天早上我没有赶到,你知道你是什么下场?”
陈月洲一听笑了:“重伤吧?”
“只是重伤?”
“只是重伤。”
“他会杀了你。”端琰冷冷反驳。
“不会。”陈月洲将身子向上挪了挪,轻笑着道,“杀一个人和杀两个人的成本,基本是一样的,这就是为什么当凶案发生的时候,嫌疑人往往还会将目击证人杀掉的原因,毕竟都杀了还有逃脱嫌疑的希望,只有死人的嘴能藏住秘密。”
他道:“安汐羊在二楼卧室睡觉,在我和崔初原刚刚进入话不投机状态的时候,我发现了一件事,他们家的饮水机红绿灯和中央空调的指示灯灭了,这意味着什么?”
端琰冷眼扫着陈月洲:“断电。”
“对,断电。”陈月洲点头,“但是客厅玄关处的呼叫机的灯却是亮的,说明不是小区断电,是家庭断电,可是我和崔初原都在客厅,并没有做触碰电箱的行为,这只能说明是人为跳闸。”
说着,陈月洲露出有些无奈的笑容:“安汐羊被家暴这么久,试着逃脱过那么多次却从来没想过挥刀宰了崔初原,说明她恋生;
如果我被弄死在家里,崔初原一旦杀了第一个人,指不定就会杀第二个人,人一旦跨过某个曾经不敢逾越的底线后,这个底线就不再是底线了。
安汐羊从我挑衅崔初原的时候就能看出来我在她们家的原因,自然也不会允许我死在他们家给她带来人身威胁,我这么脆弱的小身板怎么扛得住他那种狗熊一样的身材揍啊,指不定第一拳下去安汐羊就报警了……所以,不要以为是你救了我,指不定是安汐羊报警在你报警前面。”
陈月洲说罢笑笑:“不过,被揍的时候我的确想的是你什么时候赶到,可能是潜意识觉得……你比安汐羊更可靠吧?”
“……”端琰一听,神色一沉。
陈月洲那句“你比安汐羊更可靠”让他心里极度不舒服,他撑起额头,神色严肃,想说什么,却开不了口。
陈月洲一偏头,就看见端琰一脸凝重,顿时懒懒地打了个哈切:“怎么,我受伤让你自责了吗?”
端琰一听,神色越来越黑。
“你不用自责,你是警察,本来作息就比较乱,因为你随叫随到比较方便于是就习惯把你拉上也是我不对,我能理解你让我搬走的理由,换做我是你,我也很反感这个不知道知恩图报还到处惹事的女孩儿,这很正常。”陈月洲笑笑,“再说了,我们非亲非故,喜欢又不能当饭吃,说到底我们本来就是陌生人。”
说着,他对端琰微微伸了伸左手,目光平静,语气温和,丝毫没有停顿和疑虑道:“谢谢你这段时间的收留,你也不用留在医院照顾我,赔偿款我拿到后我会雇人照顾我的,再见,端队长。”
“……”端琰怔怔地望着眼前目光淡然、语气毫无留恋的女孩,顿了许久,才缓缓伸出手回握。
明明是自己开口让她走人,为什么却忽然有一种自己反而被人甩了的感觉?
……
一路沉默地来到医院停车场,拉开车门的一瞬间,他忽然看到一个似曾相识的身影正朝着住院部里面张望着,由于是晚上,光线太暗,只能看到个影影绰绰的背影。
他正打算细看时,手机响了,来电人是吕佳音。
端琰只能放弃跟踪那个熟悉的影子,俯身进入车厢。
“怎么?”他挂上蓝牙耳机问道。
“你是不是快要年休了?”吕佳音笑,“爸问你去不去旅行。”
“不去。”他拉上安全带,“太累了。”
“那至少今明后三天是小休吧?”
“嗯。”
“那待会儿回家来吧,咱们一家人去个近郊旅行也行啊。”吕佳音翻着手机里的旅行APP,“我看最近南驰山那边有个新的野炊基地,夏天野炊最棒了。”
“不用了。”端琰发动车子,“我已经跟她说明白了,她本身也没有丝毫留下的想法,很快就会搬走,你不需要旁敲侧击。”
吕佳音一听,顿时沉默,好一会儿后才重新开口:“我……惹你生气了吗?”
“没有,我觉得你说得有道理,所以遵循了道理而已。”端琰捞过方向盘将车子驶入正路,他目不斜视地看着前方,神色一片淡漠,“如果一个道具太让人花费心思,那么就应该寻找下一个有用又省心的道具,不是吗?”
“……”吕佳音咬了咬下嘴唇。
“挂了。”端琰说着摁下了挂断键。
听着对面清冷的断线音,吕佳音干笑了一声,“这么情绪化的你,太久不见了啊,是什么让你有所动摇了?”
……
等端琰离开,陈月洲漠然地拢了拢被子,闭上眼睛睡觉。
478不禁冒出来溜达,一边观察陈月洲的伤势,一边道:【宿主,你干嘛要那么跟端队长说话阿?】
“我怎么了?”脑内的陈月洲四肢健康,他迅速跳到478的床上,抱着她的IPAD玩了起来。
【端队长让你走,你就走啊?】
“那不然呢?”
【可是,你不觉得奇怪吗?你这个德行也不是一天两天了,端队长是明知道你四处惹事的情况下收留了你……又怎么会在你身体最虚弱的时候落井下石抛弃你呢?】
“这些都无所谓了。”陈月洲翻着电影频道,“怎么?他让我走,难不成我还要去求着他别让我走?”
【也不是这个意思……】478瘪瘪嘴,【可是你不是还得刷他好感度呢吗?】
“正是因为要刷他好感度,他让我走的时候,我绝对不能留下来。”
【为什么?】
“为什么?”陈月洲翻了翻白眼,“等你以后多谈点恋爱就明白了,有些人,一身怪毛病,得治。”
说完,他不再理会478,点开了一部新上映的电影,序幕间,他抬头望着漆黑而空旷的病房,挪了挪笨重的身子,仿佛自嘲般喃喃道:“人啊,要记住,无论经历了什么,最终还是会变成自己一个人……”
……
第二天一早,天刚刚蒙蒙亮,安汐羊的母亲就来到了医院,手上还提着大包小包的补品,据说他们一家是在得知崔初原出事后不到半个小时就买了飞机票连夜赶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