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山之路自然不如平坦大道好走,一路上裴轻温声细语地叮嘱要慢点。
萧渊以前断手断脚都没这么金贵过,自从听他说身上有点疼,她就一路扶着问着,要不是她那瘦弱的小身板不允许,萧渊觉得她都想背他。这小女使,怎么这么招人喜欢。
裴轻没看见他笑,只看见了前面的一处山洞。
走了一个多时辰,她也有些乏累,于是抬头看看萧渊。不用开口后者就明白她是什么意思,说:“走,歇一会儿去。我守着,你睡觉。”
山洞不大,但能遮风雨,里面还有烧木的痕迹,应当是曾有人也在此歇脚。方进了山洞,外面便淅淅沥沥地下起了雨。裴轻正愁没有水净手,如此一来便解了这难题。
她把包袱里的旧衣裳拿出来给萧渊垫在身下,还叫他别乱动,自己则走到洞口,借着雨水净手。
许是雨声动听,裴轻一点都不觉那雨水寒凉,反而将手伸出去更多。
萧渊看着她的背影,知道她此时此刻心情不错,这么看着,浑然不知自己也唇角勾起。
他没说话,不打搅她。然而等了一会儿,她还在那里吹冷风玩冷雨。
正要开口,便见裴轻先一步转过身来,说:“我净好手了,该上药了。”
她翻找出药膏,萧渊也配合地解了衣裳。虽然那点伤放在以前他管都懒得管,但现在莫名就是每天都想上药。
上了药才好得快不是?
裴轻见他大剌剌地敞着衣衫,不由得脸蛋一红,伤在腹部,只需要将衣服掀起一半便是,怎么全给解开了呀……
但这话她又不好意思说出口,兴许他也没有别的意思,只是觉得这样好上药罢了。
然而沾了药膏的手指抚上他结实的腹部时,人家开口了:“裴轻。”
“嗯?”她还专注地涂着药。
萧渊闻着她身上好闻的气息,幽幽道:“你看了我的身子,还不止一次,总得负责吧?”
“……啊?”她抬起头来,对上他眸中的认真。
但那认真一瞬而过,取而代之的就是如平时一样的逗趣,见她显然被吓到,萧渊只好说:“你们女子看不得,难道我们男子就随便看啊?”
裴轻低着头:“是你自己解的衣裳,本来……也不用解的。”
萧渊一瞪眼,没想到她还挺会噎人,刚刚生出的那点怜悯立刻就烟消云散,他哼了一声:“你看我的身子,碰我私隐处的伤口,管着我赚来的银子,还与我同榻而眠,在你们北边,能做这些事的男女都是什么关系?主仆吗?”
他一句句地翻旧账,说得裴轻耳朵都红透了。可她就是不吭声不接话,替他上好药就要起身将去将药膏重新收起来。
却没想萧渊忽然握住了她的手,她没站稳,被他一扯竟摔到了他的怀里。
热得发烫的脸蛋就这样贴上了微凉的胸膛,然后她便清晰地听见了一声低喘。
他本来只是想拉住她说几句话,想听她回答,没想真做什么。但此时此刻将她抱在怀里,他才猛然发现时不时萦绕心头的那些旖旎邪念居然有了燎原之势。
“你……你怎么了?”
如此相贴,裴轻发现他身上烫得不像话。
萧渊也发现了不对劲。
他猛然想起了清莺房里的那熏得人头晕的香气。
裴轻觉得此时的萧渊与平日里有些不一样。
很不一样。
他眸色幽深,薄唇紧抿,额间冒了汗,似乎在极度隐忍着什么。他的手圈在她腰上,指尖快要将她衣衫燃透。忽然那手一用力,直接将她紧紧抱在怀里,灼|热的气息喷洒在耳边,裴轻隐约明白了他想做什么。
“裴轻……”他喊了一声。
唇若有若无地触到了她的耳际,她身子一颤:“萧渊,你……你别欺负我……”
他的胳膊勒得她觉得腰都疼了,却又挣脱不了,她小心翼翼地告诉他:“你这样我害怕。”
可怜巴巴的两句话,一句别欺负她,一句害怕,萧渊硬得生疼却反而下不了手。就抱一下都颤成这样,若是真做了什么,她得哭成什么样。
萧渊闭了闭眼,深吸口气,用尽了所有的忍劲儿放开了裴轻。
“那你就离我远些。”
可山洞就这么大,外面还下着雨,再远能远到哪里去。萧渊看着坐在不远处石头上眼巴巴望着他的小兔儿,不由得有些头疼。那样望着他,是等他生扑过去吗?
这正人君子他再也不想当了。
这么想着,山洞口吹来了风,带来了女子的香气。萧渊只觉全身酥|痒灼烧,喘息声就更大了,眼睛又控制不住地去看她,而她也正担心地望着这边。
许是担心他身子不适,又许是担心自己的清白。小女使循规蹈矩的,大抵不知道他现在心里都生出了多少放荡下流的事。
但那模样瞧着可怜,萧渊忍了欲,道:“不怕,我不碰你,不欺负你。”
“真的?”这一开口就带着哭腔,听得萧渊心里不是滋味,瞧着是吓得不行。
他心里怜悯,开口却是:“也不一定。”
她果然紧张起来,眼泪都掉了出来。
“你要不要离开?不跟我待在一起,就不会受欺负了。”他艰难地扯出一丝笑意,“银子你都带走,马上就到草原,我也算把你送到了地方。我这情况时不时就会有一次,保不准哪日就忍不住,到时候你哭也没用。”
“可你的伤还没好……”裴轻擦了眼泪,“我……我……”
此时的害怕是真的,可不想离开也是真的。她其实是在找理由,遇见她之前萧渊一样有伤,不也活得好好的?与其说是她做女使照顾他,还不如说是他在陪她护她。
看出她不想走的刹那,萧渊明白了“狂喜”二字是为何意。他的手有些颤抖,为不叫她看出来只得攥成拳。
“若是哪日我忍不住欺负了你,你就只能嫁我了。到时候你想反悔都不行。你要是留下,往后就别想离开了。”说完,他便等着裴轻的回应。
虽面上看不出来,萧渊却手心出汗,喉头不住地吞咽。
一个“嫁”字出口,让裴轻心头一颤。她险些忘了自己还要嫁人这事,离家时她便下定决心了,若要遵家里的意思去嫁给一个老头儿,她不如出家为尼,入了佛门他们还能逼迫不成?她将此事藏在心底,谁也没告诉过。
曾经偷偷想过的如意郎君,想过的相濡以沫的日子,已经快要忘干净了。姐姐说,姻缘的事是最没有定数的,但兜兜转转,她终会遇到属于自己的那个人。
原本只低着头听话的裴轻,悄悄抬眼看了一眼萧渊。
他生得高大健硕,能将她整个人圈在怀里,衣衫松松垮垮,配上那张俊颜,活像画本里的浪荡公子。而这浪荡公子此时正直勾勾地盯着她,用那些话吓唬她。
可那样的坦然直率,却偏偏叫她心安。若真的与他发生什么,最坏的结果就是嫁给他。这也不能算坏结果吧……
她左右纠结,迟迟没说话。
“不回应便是答应了,此时不走,以后就都别走了。”整个山洞里都回荡着他明显欢快起来的声音。
这大抵是主仆当得久了,萧渊大言不惭地替她做了决定,裴轻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
不过眼下他似乎不似刚才那般难受,她立刻问:“你好些了吗?”
萧渊冲她摇头:“一时半会儿好不了。”
裴轻又默默往旁边的地方挪了挪,离他就更远了些。
萧渊眯了眯眼,不明白她那样挪来挪去的有什么用。他若真想做什么,裴轻是怎么都躲不掉的。
“小轻儿,你放心。要干点什么也得等成亲入洞房啊,这破烂地方,你想我还不想呢。”
裴轻被那句“小轻儿”喊得愣了神,半晌才反应过来自己的那点心思被他看得透彻。
她红着脸,背过身起不理他。
然而身后的萧渊说:“你去山洞口看雨去,我不叫你你别回头。”
“把耳朵也捂住。”还没等裴轻说话,他又不自在地加了一句。
虽然心里有些不解,但裴轻全然将萧渊当成重病之人,事事都顺着他,便点了点头,走到山洞口双手捂住了耳朵,只安静地欣赏着山间落雨之景。
萧渊的视线从她的背影又回到手中的帕子上,他哪里是要用这东西来擦汗。
虽捂着耳朵,可裴轻还是听见了一些声音,听得她脸颊通红。不知他到底在做什么,但肯定……是极为私隐之事了。
不知过了多久,雨都停了,山洞才终于安静下来。
安静了好一会儿,外面瞧着不像是会继续下雨了,身后也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萧渊收拾好了自己,幽幽地说了声:“好了。”
“哦,好。”
裴轻闻言起身,刚走近便听萧渊说:“你方才有没有偷看?”
裴轻立刻摇头,她的确是一直看着洞外。
“那有没有偷听?”他接着问。
裴轻的脸一下便红了,她本是乖乖地捂着耳朵,可捂得手酸,松懈时便听见了一些……她本想继续摇头,却见萧渊起身逼近,一张俊颜凑到她眼前。
“你知道了本公子如此私隐之事,可得负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