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泽一晚上没睡着, 越想越生气,越气越精神,长长的睫毛在黑暗里上下翻飞。
他硬生生躺到早晨五点, 起床洗漱, 把自己关进了阁楼书房。
搬回瑞士的这两年, 他保持着一星期看一篇论文的习惯,工作再忙也没耽误过。
但今天不一样。
从早上五点到下午三点, 炽热的阳光照进天窗, 在尖顶房间里绕了半圈,清泽一口气读完了两篇论文。
他戴着金丝眼镜,神情专注,手边放着他写的几十张草稿纸, 铅笔尖还在孜孜不倦地划出沙沙的声响, 手掌外侧蹭上了一层铅灰。
大脑被数学占用,他勉强能够不去回忆昨晚的闹剧。
不去想,他手机的消息提示是不是和梁姿八字不合。
吧嗒。
清泽将手里的笔轻轻放在了桌上。
他摘下眼镜,阖上眼睛, 食指和拇指缓缓揉着眉心。
半分钟之后, 清泽再次睁开双眼,拿起了静了音的手机。
屏幕上的消息接踵而至, 大多数和工作相关,但并不紧急, 他周末一般不会去处理。
还有一通任平安的未接来电。
他拨了回去。
“Adrian, 刚才没看手机,有什么事吗?”清泽问。
任平安结结巴巴, “没, 也没什么事, 就,就是想跟你说说昨天这个局……”
清泽懒洋洋的黑眸里起了兴致,“那你说吧。”
任平安话有歉意:“我真不是想整这么一出的,完全是个巧合。你和梁老师,还有,谢绍,都是我和王雨薇的朋友,不让谁来都不合适。座位也是,我怕你和梁老师坐一起尴尬。”
“没事,”清泽说道,“你这个局组得挺好的,可以再来一次。”
“……这个是正话还是反话啊?”
清泽没接,反过来问他:“Adrian,我昨天有话想跟你说的,但是没来得及。”
任平安的声音透露出几分心虚,“什么话?”
清泽把手机换了个手接听,空出来的左手拿起铅笔,在草稿纸的空白处乱画。
他语气随意,“我是想拜托你,给我和梁姿组个局,不过正好,用不着了。”
电话那头传来一大段无措的空白。
任平安小心翼翼地试探:“清老板,要不你先给我一个准话,你是想跟梁老师单纯叙叙旧,还是想怎么着……?”
清泽边画边说:“想追她。”
他手腕一动,在纸上勾出来一只灵活的分叉尾巴。
任平安又沉默了。
清泽笑了一声,“说着玩的,别在意,我知道你为难。”
“好,行,那,你打算跟谢绍说这件事吗?”
清泽目光磊落,“能不说吗?找个机会,我会跟他说清楚。”
“不是,你想追梁老师,为什么昨天玩游戏的时候还坐那么远啊??”
清泽哼了一声。
能因为什么,因为他也有脾气。
“不乐意在沙发上挤。”他说道。
“那你还是赶紧的吧,这事我站哪边都不合适,但是我得提醒你,谢绍和梁姿在一个地方上班,见面容易着呢。”
清泽若无其事地“嗯”了一声。
“?清老板,真不着急?”
“不着急。”
“谢老师先发制人怎么办?”
清泽越画越来劲,语气轻巧,“发呗。”
他知道梁姿昨晚说的是气话,梁姿这人认准什么就是什么,她说不结婚,那就不会和任何人结婚。
其中当然包括谢绍,他总不能也是不婚主义。
反正谢绍一定会被拒绝,他有什么好着急的。
清泽挂掉电话,眼角含笑,颇有闲情逸致地给随笔画收尾,在小鲸鱼的背上添了一道水柱。
跟蓝蓝鲸鲸像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
周四下午,梁姿才上完第一个星期的课,已经掰着手指期盼国庆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