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中午, 窗外依旧下雨,梁姿没有工作学习的兴致,坐在沙发上跟梁母视了个频。
“你怎么中午就打上电话了?”她问。
“午休回家, 想着跟你说几句话, ”梁母说道, “是不是正式放暑假了?”
“对。”
“你们院的领导没给你布置作业?”
梁姿双手托腮,无奈地笑了一声。
梁小凤女士作为一名高中老师, 所有词汇都可以被她替换成学校用语, 例如:
梁姿去做翻译,在梁小凤女士这里是“社会实践”。
梁姿租的房子,她永远会说成“宿舍”。
梁姿写的论文,十次里有七次会被说成“作文”。
系主任给她的任务, 现在变成了“作业”。
也许梁小凤女士希望她永远当一个每天按时回家的高中生。
梁姿顺着她的话回答:“留作业了, 开学交。”
“那暑假能回家吗?”
“能,你们不介绍相亲,我就能回家。”
“哼,”梁母冷笑了一声, “你都这岁数了, 放相亲市场上也没人乐意,你看我和你爸还管你吗?”
那太好了。
“对, 你俩把自己照顾好就行,”梁姿想了一下, “七月底回去吧, 在家里待两个礼拜。”
梁母脸上泛起笑意,“唉, 终于能回家了, 想吃什么提前跟你爸说。”
“想喝啤酒。”
“还啤酒, 你也三十了,可以开始养生了,”梁母转了话题,“你和王雨薇见面了没有?她婚礼准备得怎么样了?”
“没呢,还要再等一个多星期,她好像约了一大堆化妆师,等着出来试妆。”
梁母语气欣慰,“真好,黎黎,怎么你们领导也不给你这种小年轻介绍相亲呢??大学男老师也不错,起码两个人有话说。”
梁姿心道,刚才她还“三十了”,这会儿又是小年轻了。
她对答如流:“办公室里那些三十七八、四十多岁的老师都没结婚呢,介绍也介绍不到我头上。”
梁小凤女士更焦虑了。
梁姿结束通话,一溜烟躺回了床上,床头的白墙上挂着那幅飘飘欲仙的《生日》,枕边依然弥漫着那股苦冽香气。
她开着冷气,裹着薄被,伴着滴滴答答的雨声睡了个舒服的午觉。
做了个虚实参半的梦。
她好像回到了那间小公寓,她和清泽坐在沙发里接吻,浮到空中,手拉手从阳台飘了出去,他们一起飘过塞纳河,飘过半个巴黎,最后落在了那座安静苍翠的花园里。
清泽炽热的手掌扣住她的腰,手指轻轻拨下她肩膀上的黑色吊带——
叮铃铃。
梦境戛然而止。
梁姿被刺耳的手机铃声吵醒,迷迷糊糊地按下了接听键,“喂?”
“姿姿,你明天下午有空吗?江湖救急!!”
梁姿揉了揉眼睛,看了眼来电人,林晚樱。
有一瞬间,她以为是远在巴黎的Lina打来的。
“怎么了?”她问道。
林晚樱急匆匆地开口:“我家楼道有个次密接,我明天应该出不去家门,想问问你明天下午能不能去做个翻译,是我跟你说过的那个中瑞商会活动。”
梁姿还没彻底清醒过来,嘟着嘴絮絮叨叨地抱怨:“清泽是聋了还是哑了还是小脑萎缩了,他就非得请个翻译嘛?”
“啊?”
林晚樱愣了一秒钟,显然没预料到会从梁姿的嘴里听见“清泽”这个名字。
她十分佩服,“梁老师,你读大学的时候记忆力就好,没想到,十几年过去了,还是这么好,名字跟你提过一遍你都记得住。”
梁姿没好气地“哼”了一声。
她小脑又没萎缩,不像某些狗,当上大老板以后还要煞有介事地请翻译。
林晚樱解释道:“但是呢,我昨天才知道,确实不是给ceo做翻译,ceo有个外国助理,我是要给他翻译,所以任务不是很重。我把你的情况跟他说了一下,说你是我的朋友,在大学法语系当老师,他同意了,当然,如果你去不了的话,我就让他找别人,姿姿,你的意思是……?”
“不去。”梁姿想都没想。
林晚樱不死心,继续劝她:“有酬劳的,三个小时一千块钱,梁老师,闲着也是闲着,出去挣一千吧,女人不能没钱的呀。而且,你还可以去欣赏欣赏清泽的帅脸,他那个助理也很帅,你听我的,多看帅哥,有助于身心健康。”
梁姿沉默了一会儿。
在她看来,她和清泽没有见面的必要了,她知道他过得很好很好,她过得也不差,这就够了。
而且,明晚还有她的博士毕业典礼,虽然是线上举行,但也是个毕业典礼,她想好好准备一下。
可是她答应了:“那行吧,可以去。”
林经理说得对,坐拥亿万家产的前男友绝对不能耽误她挣一千块钱。
林晚樱跟她确认:“真的?你答应了?”
“嗯。”
“那我把你的微信推给他,你们聊,”她顿了顿,“真的很帅。”
梁姿以为林晚樱说的帅哥助理是Gabriel,可添加她好友的却是一个陌生的男人,叫Louis,从照片上看很年轻,也就二十几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