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这么惊讶, 之前，不是答应要做我魔后了吗？”
“可……”
凤北仪也不知是怎么回事，他并不是反对这个提议，只是心里莫名的紧张。或许是因为期待了许久的事, 突然间有人告诉我他, 他的愿望可以实现了。
反而如坠梦境, 感觉眼前的一切，都变得那么的不真实。
真的要嫁给司司了吗？
凤北仪眼神飘忽, 下意识的捂住胸口，又忍不住抬眸看酆司司的眼睛。
他咽了咽口水。
司司看他的眼神, 温柔的就像是罗刹海底潺潺流动的海水一样, 好像再对视的久一点儿，他就要被溺死在她的目光里。
“还记得, 这两样东西吗？”
酆司司伸出手去，手掌摊开，金灿灿的尾羽绑在红绳上, 还有一串同色的小铃铛，落在她的掌心。旁边, 则躺着一根纯白色的玉簪, 表面上流光浮动，隐隐有仙气在流淌着。
“灵脉做的簪子, 还有毕方的尾羽！”
这都是酆司司曾经送他的礼物。
凤北仪几乎是迫不及待的, 从她的手心里将东西夺过来，小心翼翼的插回了发顶。
他的手指刚从发间收回，眸心微微一动, 想到了他涅槃作为盛招摇时, 在镜河看到的场景。
怪不得。
原来……
司司娶的人, 是他。
“本来，我是打算在九月九那日，当着三界众生的面，公布跟你结契之事，没想到，出了那样的意外。”
酆司司没有说，她甚至连凤北仪的婚服都准备好了。
酆司司握住了对方修长的手指，边走边道：
“如今，师尊已经在替我筹备起来了，半月之后是个好日子，不过这事，还是要跟凤王商议，以示尊敬。”
“娘亲必不会反对的。”
凤北仪脱口而出。
“总要说一声的。”
毕竟之前凤微为了凤北仪的安危，还将他关在了梧桐海中。那日事后，虽然没有强行将他从魔域带走，但也没有明说，愿意让两个人在一起。
“嗯。”
凤北仪不说话了，难得的表现出几分矜持。
这种话题，他说太多，倒显得他很迫切的想要嫁给她似的。
尽管……
他心里的确是这样想的。
这几百年来，兜兜转转的，两个人经历了太多太多。
凤北仪只怕夜长梦多，恨不能立刻就成为她的魔后。
凤北仪正在低头沉思的功夫，忽然间酆司司松开了他的手，轻咳一声。
凤北仪纳罕的看了她一眼，一转头，看到凤王凤微不知何时走了过来，已经到了两个人的面前，
“娘亲。”
凤北仪顿时紧张起来，不着痕迹的瑟缩了一下。
“尊上。”
凤微点点头，朝着酆司司浅施一礼，然后转头看向凤北仪，明显是有话要对他说。
凤北仪求救似的看了酆司司一眼。
酆司司给了他一个安抚的眼神，还是识趣的笑了笑。
“凤王跟小殿下先聊，一会儿，我来接他回魔宫。”
酆司司将魔宫两个字咬的很重。
凤微似是听出她话中的深意，轻轻的点了点头。
待酆司司离开之后，凤北仪和凤微两人，一时间谁也没有说话，随着时间的推移，慢慢的陷入了一种十分尴尬的氛围里。
凤北仪一直低着头，不敢看向对方，许久之后，突然间听凤微悠悠的叹了口气，打破了平静。
“仪儿可是在怪我了？”
“娘亲……”
凤北仪一时震惊，急忙跪到了凤微的面前，他低着头，正要说话，突然间感觉鼻腔酸涩，瞬间失声。
“这几日，你总是在避着娘亲，就算是来看我，也是在深夜，偷偷的过来。是因为白衔的事，记恨娘亲吗？”
白衔是宋川穹原本的名字。
凤北仪闻言立刻拼命的摇起头来：“娘亲抚养我长大，我怎会怪罪娘亲。我是……我是怕娘亲，此刻不想见我……”
凤北仪的声音里隐隐的带上了几分泪意。
凤北仪是凤微自小看着长大的，因他是个男子，又自幼失去了双亲。凤微待他简直比对自己的亲生女儿还要好，看他眼泪汪汪的这样看着自己，瞬间心疼了。
“我怎会不想见你。那日白衔说的话，我也听到了。仪儿，这件事情跟你没有任何关系，其实归根结底。都怪娘亲。是娘亲忽略了他的感受，也没有处理好我们之间的关系。害你吃了许多的苦。若非如此，你也不会……”
凤微一时间说不出来了，她也是最近才知道，凤北仪涅槃时，先被白衔抽了仙骨，后又含恨自尽的事。
当时一听这话，便心疼的落了泪。如今更是，喉咙里哽咽的说不出话来。
“此事非娘亲所愿，我不怪娘亲。我……我其实没受什么苦，我也不疼。”
抽骨剥髓怎会不痛？
凤微知道凤北仪故意将过去说的轻描淡写，不过是在安慰她，不由的更为愧疚。
“赶紧起来。”
凤微强忍着泪水去扶他。
“娘亲。”
知道凤微没有因为白衔的死对他生出芥蒂，凤北仪只觉得连日来的委屈，好像突然间在一刹那涌上了心口，眼泪控制不哭，流的更加厉害。
“好了，乖孩子，别哭。”
凤微帮他拂去眼泪，匆忙间转了话题：“对了，你阿姐如今如何了？”
“阿姐无事，一直很牵挂娘亲。我已经跟她说过，娘亲没有大碍了。”
“嗯。无事就好。”
其实凤南羽比凤微醒的还早，早早就托人送了平安的口信过来。
她当时的伤口看着十分可怖，不好挪动，便留在了魔域养伤。
当然，除此之外，凤南羽还有其他的目的，凤微对此心知肚明，无非还是因着九幽城的那头蛇妖。
可因为白衔的死，母女之间关系不似从前般亲密，再加上，那蛇妖身边还有她们凤凰一族的孩子，凤微实在不好干涉。
只能放任她待在那里了。
“我听说，尊上把瑄儿还有萧禅衣的尸骨带回了梧桐海，带我去看看你爹爹娘亲他们吧。”
“嗯。”
凤微跟随着凤北仪，前去祭拜了凤暄他们，起身时一个踉跄，凤北仪急忙去扶住她。
凤北仪突然发现，凤微原本一头浓密的黑发上，添了好几根白丝。
他心头一震，后知后觉的领悟过来。
或许凤微对于白衔的死，并不似表面上那般平静。
“娘亲。”
凤北仪心痛不已。
“娘亲无事。仪儿，娘亲想在这里待会，陪陪瑄儿他们。你先回去吧。对了，我听到尊上说的要结契的事了，你是个傻孩子，长大了，有了自己的主意，娘亲不该罔顾你的意思，非要你们分开。经此一事，娘亲也算是看明白了，尊上待你，也算真心。你们的事，娘亲同意了。”
凤微顿了顿，沉默了一会儿，声音放的越来越轻：“你回去九幽，若看见你阿姐，替我跟她说句对不起。若她愿意回来见我，便把那只小蛇妖也带回来吧。”
“嗯。”
凤北仪重重的点了点头。
没有在此刻煞风景的告诉凤微，并非是凤南羽不想带九婴回来，一直以来，其实都是九婴不肯。
“好了。快去吧。尊上还在等你。”
凤微平静的道。
“那娘亲，我先去九幽，看阿姐去了。”
凤北仪知道此刻凤微需要安静，不敢留下来打扰，依依不舍的走了。
待人走后，凤微这才仿佛失去了浑身的力气一般，勉强向前走了两步，用一只手扶着梧桐树，悲伤的看着眼前的新墓。
无数的画面从她的眼前快速的掠过，有凤暄的，有萧禅衣的，最后定格在白衔的脸上。
她突然想起很久很久以前，她第一次见到那人时的场景。
那是凤凰一族尚未隐世而居，她携弟弟去九重天上，见到白衔的第一眼，便被吸引了全部的注意力。
凤暄笑嘻嘻的随着她的目光看去，促狭的眨了眨眼睛，
“阿姐喜欢他？”
“莫要乱说。”
凤微心虚的收回视线，看向别处，片刻后又忍不住轻声的呢喃了一句。
“说不定，这是谁家的夫郎。已经成了亲的。”
“阿姐还说不喜欢！嘻嘻，我有办法。我去替你打探打探。”
“哎……”
凤微伸出手去，结果凤暄走的太快，竟没来得及拉住他。
很快的，凤微听到弟弟熟悉的声音想起来，他亲昵的凑到那人身边：“你好呀，你长的真好看，我一见你就觉得喜欢。我叫凤暄，可以跟你交个朋友吗？”
“我叫……白衔。”
轻轻柔柔的嗓音如同清风般吹进了耳朵里，凤微的心霎时间化成了一汪春水。
“你声音真好听。”
他的声音真好听。
凤微不敢抬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