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言握着那只手的时候,第一次恨不得自己能像火团一般燃烧,这样……她爱的人此刻或许不至于手心冰冷至此,如深窖里存了不知多久的寒冰,而这块冰几乎还是颤抖的。
冷噤噤的汗从谢明允手心传到苏言手心,一时间她都分不清,到底是汗水还是她自己在颤抖。不如为何她连这样一只手都握不住。
相比苏言这头紧张得像上战场,稳公在一旁倒是有条不紊的,一样一样的对宫人下达施令,他干这一行多年,心知这位皇君情况尚好,胎儿不大,孕期看样子也养好了身子,故而看着皇帝的目光带上一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稳公给皇室接生十几年,从没见过有皇帝过来给男子陪床的,看样子这位皇君正值盛宠。
他猜得不错,只是漏了一点——谢明允并非“正值”盛宠,只要他在这世上,苏言的心动和宠溺,都只给他一个人。
至于这位稳公何时才会知晓,那都是后话了。
约莫过了大半个时辰,新出生的小家伙从稳公手里传到宫人,宫人又按惯例给小家伙拍背,谁料半晌这孩子不哭,顿时急得像被火烤的蚂蚁。
苏言正盯着已然累到昏睡过去的谢明允,手指温柔地插入他发间,捋过浸湿的额前发,知晓他此刻并无大碍,才仿佛想起旁边那个小家伙似的,往宫人怀里看去
这个小家伙,连人到抱毯合起来不过半臂长,伸出来摇晃的手细得好像碰一下就会断掉似的。
大约是血缘相承,心有灵犀,这半天哇不出一声的孩子突然喊了起来,一声清脆的尖叫似的啼哭,几乎刺穿在场人的耳膜。
宫人欣喜过望,忙不迭地仔细擦干小家伙身上残余的水渍,巴巴地递到苏言面前,语气中的雀跃几乎要溢出。
“恭喜陛下,是位小皇女呢!”
其余宫人也纷纷跪了下来,说着千篇一律的贺喜词:“恭喜陛下喜得贵女!”
而这个既熟悉又陌生的小家伙,进入到苏言眼帘时,她心底千百种情绪奇奇怪怪的,好像过了一个春秋那么久才汇成一种强烈的欣喜,苏言没有抱小孩儿的经验,宫人怎么说她都不敢抱,但这时谢明允却悠悠转醒,似疼痛地嘶了一声。
苏言一瞬间抛下小家伙,转头就看向谢明允,紧握住他的手,不住地道:“疼吗,是不是很累,我……”
谢明允脱力似的看了她一眼,连摇头的力气都没有,只是动了动唇,不过没出声音。
苏言看清了,他说的是“还好。”
是“还好”,而不是“没事”。
谢明允此人不喜言苦,一贯喜欢将自己身上所遭受的大而化小,小而化五,譬如此刻,他说“没事”就是“有些疼”的意思,若说的是“还好”,那就必然是很疼的地步。
苏言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了心,声音都哑了几分,却还安慰道:“你别撑着了,睡一觉吧。”
谢明允目光半阖着,闻声动了动唇,眼皮又掀起一点。
这回,他说的是:“孩子。”
苏言扭过头,道:“把孩子抱过来。”
小家伙眼睛都还没睁开,就十分被迫地接受了所有人的注视,眼下好像不耐烦似的,头扭到一边不动了,在自己亲父亲面前上演了一翻字面意义上的“翻脸不认人”。
苏言对着这小兔崽子突然来气:“你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