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眼角余光瞥见少女,女孩儿的眼里先是闪过了一抹惊愕,后又化作了一份滔天的喜悦,一份委屈,此时见他动怒,委屈渐渐散去,则化作了怂巴巴的恐惧。

牧临川微微睁大了眼。

旋踵,面色冷若冰霜。

她还敢害怕?!方才怎么没见她害怕?若不是他不信她的鬼话,一路悄悄地跟了过来,她恐怕现在早就被人拿了当了下酒菜!

丁慈被少年这强。弩震了一瞬,回过神来,面色已经不好。他长这么大哪里被人这般扫过面子,面色铁青,冷笑道。

“你是何人?竟然敢来搅局?可打听过我是谁?”

少年嗓音懒洋洋的,眸光流转,似笑非笑道:“你又是何人,可曾打听过我是谁?”

被这一句话堵了回去,丁慈阴恻恻地盯着牧临川看了半晌,忽而又爆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大笑来。

“哈哈哈哈,你是谁?不就是个瘸子吗?”

少年红唇一弯:“你又是谁?不就是个腹中空空的呆子吗?”

丁慈面色涨得通红,暴躁如雷,一剑劈碎了面前的案几,气得直跳脚。

“混账!找死!”

身旁忽然有人走近了,朝丁慈眼神示意略施安慰,又将牧临川从头到尾打量了一遍,露出个讥嘲的笑来。

“郎君,此人我识得。”

丁慈“哦”了一声,阴沉着脸问道:“这人是谁?”

对方嗤笑道,“这人无名无姓,不过这几日一直当街卖字,一幅字不过分文钱。”

摇着头啧啧感叹道,“即便如此,却还是少有人光顾啊。”

丁慈闻言,顿时转怒为喜,大笑出声。

“原是个当街卖字的。”

霎时间哄堂大笑,以丁慈为头,纷纷围着少年评头论足,嘘寒问暖了起来。

“一个卖字的瘸子,竟然如此嚣张。”

“喂,我问你,你今日来此可是来讨饭的?需不需要我赏你几个钱。”

“嗟!拿着钱快走罢!速速离去!”

置身在肆意张狂的嘲笑声中,拂拂喉口仿佛被堵住了,又干又涩,懵然地看向了牧临川。

他……又会怎么想?

拂拂又羞又愧,眼睛酸酸涨涨的,愧疚地恨不得找个地缝把自己埋起来。

不管牧临川如何作想,她现在是咽不下这口气了。

拂拂不安又愤怒地睁大了眼,想都没想,提着裙子拨开了人群,冲到了牧临川面前,张开双臂。

像个护崽子的老母鸡一样,将少年置身于自己的保护之下,挡住了众人的讥讽的视线。

“一个瘸子,一个伎子。”

“我说为何突然搅宴。”众人纵声大笑道,“原是家中的淫娃荡妇不甘寂寞来做伎子,瘸子跑过来捉奸。”

丁慈眼里怒意全消,嘴角牵出个笑,装模作样地退开了几步,拱了拱手道。

“原是因此,郎君,请,我绝不拦。”

“嗤,倒也是情比金坚的一对苦命鸳鸯。”

于此同时。

另一间雅房内。

一剑眉虎眼,气度不凡的青年男人,眉梢微蹙,眼里荡开些许惊讶之色。

信手招来左右随从,从容询问道:“这外面缘何如此吵闹?”

没多久随从来报,原道是今日丁慈生辰,在此设宴享乐,却未曾料想到凭空冒出个瘸子搅局。

“瘸子?”青年奇道。

“丁慈与阿景也算交好,”这青年郎君笑开,只是言语在提及丁慈时多有轻蔑之意。

略一思忖,青年按剑而起,挑开帘子,朝左右随从笑道,“且随我去看看罢。”

这位青年便是如今并州刺史孙循之嫡长子,孙英。孙英,字琼芳,幼好学,博闻强识,《春秋左氏传》、《孙吴》兵法皆诵之,颇有声望。

他口中的阿景,正是孙循庶子孙景。

……

阿芬骇然地看着陆拂拂的目光,手一抖,就连金樽中的美酒洒出也未曾意识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