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章 嫉妒

冷宫太子妃 魅紫鸢 93670 字 2个月前

杀意更浓,面对凤离渊的咄咄逼人,凤宁澜只能一步步的后退,渐渐的,他突然感觉到身上的伤口处涌出一股温热,渐渐渗出黑色的衣襟,接下来,他每动一下,伤口就会撕心裂肺的疼,疼得他连呼吸都很困难。

“就算我现在负她,但是也绝对不会忘记你曾经对她的所作所为!”凤离渊低怒:“那里起,我就发誓,迟早有一天会亲自手刃你!”

擂台上胜负优劣明显不过,观战的人各怀心思,皇帝微微蹙眉,转了转手上的两颗玉珠:“离渊这孩子……资质不错,就是性子太急了些。”

皇后如坐针毡,几次都要不顾形象冲上台去,但是又生生忍着,她含怒瞪向身边的云凤鸾:“睿王妃,如今形势如此,莫非你家王爷真要赶尽杀绝?!也不怕给后人留下笑话!”

云凤鸾心惊胆战,掌心已经都是冷汗,擂台上的凤宁澜早已经很是勉强的在接招——谁都不难能看出他身负重伤,可是凤离渊还是一点收手的样子都没有,反而变本加厉,似乎要趁机一举把他致命。

她回看了皇后那几乎要把她吃下去的眼光,忽的站起来,冲到擂台之下喊道:“王爷……胜负已经分了!您又何必如此!”

现在杀了凤宁澜,的确能解他一时之快,但是后患无穷。

凤离渊仿佛根本没有听到云凤鸾的声音,只是一味的进攻,逼得凤宁澜毫无招架之力,很快……凤宁澜握剑的手指,缓缓滴下血珠,染红战场。

又是致命的一击,凤宁澜连忙持剑防御,他只觉得整个手腕都开始麻木——这样下去,不知道还能再握住这剑几时。

“王爷!”云凤鸾在旁边更是叫喊得撕心裂肺。

“原来你有伤……”凤离渊眼中波光动容:“我真的不想趁人之危……但是,你非死不可!”

他收回长剑,猛然一转,直刺向凤宁澜的心脏。

“唔……”凤宁澜手中的剑落地,低低闷哼,下意识的把手伸到心口处,又一次死死赤手握信那即将没入身体的长剑,血珠流得更是汹涌。

“都是你的好反证法……”他不住苦笑,身体一下支撑不住,猛的单膝跪倒,但是单手仍然死死的抓着长剑,就是不准它继续刺下去:“但是,下一次你不要让她们再去找旖凰的麻烦……咳……旖凰虽然擅长毒、蛊之术,不过对于武学,她是一窍不通……这样下去,顶多闹个两败俱伤,谁都不会有好处。”

凤离渊加重手上的力道,丝毫没有任何要停止的前奏。

“咳咳……”凤宁澜缓缓闭上眼睛,脸色苍白如纸,却仍在微笑,他感觉到手掌中的长剑渐渐没入自己的身体,而自己……再也没有多余的力气去阻止:“我死后……希望大哥能够多信信旖凰……好好待她,不要再让她受半点委屈,她自从嫁过来……就没有过过一天的好日子……”

擂台四周的御林军蠢蠢欲动,皇后也是坐立不安,皇帝对她冷冷一瞥,说道:“皇后,你又何必紧张?若是连这点能耐都没有,宁澜又如何有首页继续安稳的坐着他第一皇储的位置,联说过,上了这擂台,生死不看天,只看自己。”

“可是皇上,宁澜已经受伤了!”皇后大吼道。

“既然受伤还是这么胡来,这样的结果也是咎由自取,”皇帝一狠心,挥手对下面的御林军吩咐道:“谁都不准上前!今日,必须分出一个生死!”

“皇上,宁澜也是您的亲骨肉,您何必这么绝情!”皇后已经是怒气冲天。

“皇后,你稍安勿躁,若是太子真有真才实干,又怎么会连这区区半柱香都熬不过去?亲骨肉……朕的亲骨肉,在后宫之中比比皆是,多一个少一个,都无关大局……皇后,十几年前,你不也这么劝说朕的么?当时的事情到如今还是历历在目呀……”

“皇上……本宫以为自己都已经是这皇宫之中最冷血无情的人,但是想不到呀,原本皇上,也是这般!”皇后咬牙道。

“朕让你陪伴在身边十几年……耳濡目染,这一点,还仅仅是从你身上学到的皮毛。”皇帝狠狠的捏着手中的玉珠,很快,连传来一阵清脆的碎裂声。

“好,抛开旧事不谈,那太子妃呢?她腹中的小皇孙呢?”皇后的胸口起伏剧烈,笑得残酷:“皇上该把她们母子俩置之何地!”

“识时务者为俊杰……若是离渊当真掌握了大局,若是太子妃训时务的话,朕不会介意让她继续做她的皇储妃,只是,有凤鸾在前,恐怕得委身她为侧妃,”皇帝一笑,让人看着心寒:“但是不管如何,离渊都会待她好的,这一点朕十分确信,而她若是有本事自己排除万难,跻身上第一宝座,朕也不会介意她继续做她的太子妃。”

“皇上!”皇后盛怒,拍案而起。

“而她腹中的小皇孙,原本就是皇室的血脉,留下也无妨……”皇帝故意不看皇后越发难看的脸色,而是津津有味的欣赏着擂台上优劣越来越明显的两人:“不要说朕冷血无情,留不留宁澜的命,这要看离渊的决定,要是离渊津想把他置之死地,朕,也无可奈何不是?本来,这皇储的位置,就是要给能者,而不是一个虚有其表的花瓶。”

凤离渊又一次把长剑拔出,鲜血四溅,可是刚凌空不久的长剑却突然带着必然的狠心,直直朝凤宁澜的身体劈去。

“离渊,你疯了!”蓦的,一声竭力的嘶喊响彻了武场。

那声音,愤怒之极,却又带着颤抖和心碎,是凤离渊最为熟悉不过。

云凤鸾在台下千呼万唤,都比不上这个人的一言半语,顿时,那把剑停在凤宁澜的额上半分,没有再下去……

云凤鸾看过去,一时间愣住。

所有人都转头,纷纷把目光投向声音的来源——只见龙旖凰全身颤抖,气喘吁吁的站在擂台之外几米远的地方。

“离渊……”她几乎怒不可言,朝前又走了几步,顿时感觉到天旋地转,身子几乎要倒在地上。

凤离渊转过身,原本想要说些什么,却赫然瞥见她的身体摇摇欲坠,手中的长剑顿时跌落,他丢下乱成一团的局面,直直朝龙旖凰的地方奔去。

一片朦胧模糊,龙旖凰只隐隐觉得四周开始吵闹,然后眼前一黑,身体也失去了知觉。等到醒来的时候,她只觉得脑子里混沌一片,痛苦不堪。

哎……自己就这样晕倒了,众目睽睽之下昏厥?怎么会变成这样?难道自己都已经变得这么不堪一击了么?这么,这么的……丢脸。

完蛋了,自己在军营里的形象还没有塑造起来就已经坍塌得一塌糊涂,真是……

龙旖凰摇摇头,觉得脑袋像是被灌了铅一样沉痛,但是一闭上眼睛,不久之前发生的那一幕瞬间占据了她的整个思维,瞬间的侵袭让她措手不及,表情瞬间凝固。

血淋淋的擂台……奄奄一息的凤宁澜,还有势在必得,要把他置之死地的凤离渊……

凤宁澜!

她的心中一凉,似乎整个身体都被埋没如冰窖,顾不得许多,直接就坐起身来,顺便掀被子闪人。

手刚抓住被褥的一角,立刻就被一只温暖的掌心覆盖住,一个人的声音近在咫尺,他温柔的询问:“醒了?”

那手掌虽暖,在她心里却如同寒冰……那声音虽温柔,却幻化成插在她心底刻骨铭心的剑,痛苦得令她窒息。

如同被雷劈过一般,她转过头去,看清楚了坐在床边的那人的脸,再扭头看看,这里,不是她的寝室。

手指被他抓得那么紧,龙旖凰低下头,又飞快的抬起头对视凤离渊,千百的话语弯转在眼前,但是,她只是下意识的吐出三个字:“凤宁澜……”

凤离渊一怔,抓着她五指的手掌有些许的松开,他表情平淡:“差一点,就差一点我就可以要了他的命,但是半柱香前太医刚跑过来说,他毫无生命危险,只是失血过多,恐怕得修养一段时间。”

龙旖凰放心了:“我怎么会在这里……这里,不是我的寝室。”

凤离渊看着她,沉默许久,才说道:“这是我的寝室。”

龙旖凰再愣,突然觉得自己有够笨。

“你担心他?是不是……你舍不得我动他,你在意他……或者说,你已经爱上他了,是不是?”凤离渊突然又抓紧她的手,压进了身子逼问。

“离渊,你相信我么?”龙旖凰很认真的反问。

“为什么这么问。”

“没什么……”龙旖凰别过头:“但是你绝对不能动他,虽然父皇宠你,但是皇后的势力却足以让他不得不小心,你若杀了凤宁澜,绝对是后患无穷。”

“你这么说,是站在他那边,还是站在我这边。”凤离渊的声音够冷。

“两全其美。”龙旖凰说道。

“今天我和你夫君,架没打好,废话倒是说了一堆,”凤离渊一直紧紧抓着她的手,毫不忌惮四周的人,龙旖凰也奇怪的发现云凤鸾并不在,他继续:“他说,我从来没有信过你……”

“哦……”龙旖凰低着声音回答。

“是不是真的这样,旖凰,他说,如果当初我肯相信你,现在也不会演变成这样的局面。”

“……离渊,你做自己就好,不要轻易为了旁人而改变自己的看法,你没有错,”龙旖凰摇头:“但是你确实太冲动,万一你真的杀了他,就算父皇再怎么保你,也难逃母后的天罗地网。”

“哈……这么说,你还是在意他的死活。”凤离渊眼眸冰冷,寒光闪过。

“他受了伤……如果不是为了保护我,他也不会受伤……就算你赢了他,也胜之不武,毫无意义,这样的作风,也不似你。”龙旖凰说道。

“原来……你对他的仇恨是这样的清淡……不过短短数月,就把之前他对你所做的一切抛掷脑后,全心全意的享受自己太子妃的生活。”凤离渊冷笑。

“离渊,你不了解他……他也有他的苦衷,我不能把所有的过错都强加在他身上。”龙旖凰急急辩解,看到凤离渊长久不语,轻咳一声,开始转换话题:“你的王妃呢?她怎么不在……要是她知道我在你这里,岂不是……”

“她被我支开了……再说,现场这么多人,都看到了,又怎么样?我就把你抱到我这里了,又怎么样?”凤离渊继续把声音的温度降到至极。

龙旖凰倒吸冷气。

“傻瓜,难道就没有人跟你说过,”凤离渊有些心疼的摸摸她的长发:“不要老是为别人着想,凡事,多考虑考虑自己,也不至于伤成这样……”

“这样的局面,我无法自私。”龙旖凰叹气:“但是换作以前,我只为自己而活。”

“嗯……我给你看样东西,”凤离渊放开她的手,转身击掌,很快,一名侍卫捧着一个精致的木盒走了上来,他接过,放在龙旖凰的面前,笑道:“看看吧。”

“这是什么……”龙旖凰把盒子打开,瞬间,全身的血液凝结:“这……”她指着盒子里的物体,半天说不出话来。

“赤染是我一手培训出来的,我要收拾她,易如反掌。”凤离渊把盒子重新盖上,转身放在一边:“伤过你的人,我一个也不会放过。”

龙旖凰觉得有些反胃,刚才那盒子里盛放着的,不是别的,正是赤染死不瞑目的头颅!

赤染把眼睛睁得这么大,似乎不可置信杀她的人,是凤离渊吧……

“她……她不是被人救走了么?怎么现在就……”她压住胸口,文教盒子打开的那一刹那,一股恶臭的味道扑鼻而来,险些把她熏晕。

“听闻你遇刺的消息,我就赶过去,才到半路,就看到她已经被伏法,而紫渲正赶来把她救走,我拦下了紫渲。”凤离渊一如既往的平静,他看看那个盒子:“然后,就是你看到的这样。”

龙旖凰语塞,一时之间,神色复杂。

“王爷!”蓦的,从房间前院传来一阵尖锐的叫喊,竭斯底里,痛彻心扉。

是云凤鸾。

“王妃……您别进去……”几个人熙熙攘攘的脚步声随后响起,把那道声音的主人拦截住。

如同梦中惊醒,龙旖凰再一次四下看看,有些慌乱,利落的掀起被子:“我真的要走了,宫中耳目众多,小心惹上非议。”

“急着要去看他,我说了他没事,你也这么紧张?”凤离渊好笑道。

“他的伤势原本就没痊愈,如今更是雪上加霜,我非要亲眼看到他安然无恙。”龙旖凰低声道。

看到凤离渊一时无法接上话语,她默默的别开视线,身子缓缓移到床边,玉足点地,轻轻套上靴子,然后站起身。

“旖凰,”他依旧把目光锁在龙旖凰的身上,诚恳而潋滟,语气平淡如水:“你真的,这么在乎他?”

“他若是没事,那便最好。”龙旖凰回复到。

“好……”凤离渊也站起,背过身去,声音低得不能再低:“我今后都不会再动他……”

瞄了一眼门外,辩解声和吵闹声依旧,龙旖凰抿了抿唇:“你不该对她这样,再怎么说,她也有了你的骨肉,你这样绝情,怕是成不了当初魔鬼一样的凤宁澜?”

“啪!”一根系着纱帘的流苏被修长的手指硬生生扯断,绣着蝶舞飞扬的纱帘缓缓荡过两人之间,半透明的质地,平添一份神秘。

凤离渊独立在纱帘的另一侧,声音不大,却能让龙旖凰听了个清清楚楚:“我本就无意让她怀上孩子,那一次……只是喝醉了。”

他走到纱帘深处的案桌前,似乎要努力和龙旖凰隔着距离:“来人……送太子妃离开。”

他没有看到,龙旖凰的瞳孔渐渐的收缩——再收缩,为他刚才的话语惊愕不已。

愣愣的看着他模糊的背影一会,龙旖凰才收回目光,她走出房门,一眼就看到被几名侍女拦在院子里的云凤鸾,她双眼通红,眼神够尖锐,就这样站着,直直的盯着她,恨不得把她射穿。

心里仿佛被什么刺中一样,龙旖凰的呼吸有些凝重,她捏紧袖子,快步离开。

回到自己的房间,龙旖凰更是加快了脚步走进去,一踏进门槛,却嗅到了空气中的不对劲。

她往床边走去,绕过珠帘和屏风,一眼就看到皇后侧坐在床边,旁边跪着一票瑟瑟发抖的宫女和几名一直低着头的御医。

“母后,”龙旖凰往床边又走了几步,突然看到皇后瞪向自己的目光一改往日的和蔼,竟然怨毒的和毒蛇猛兽有一拼,她感觉事情不对,只能远远的住脚,有些迟钝的屈膝:“儿臣见过母后。”

“你过来。”皇后的声音冰冷,抬起了金亮亮的指甲挥了挥。

龙旖凰咬住唇,只能走过去,进了,她也看清楚了躺在床上面色苍白如纸的凤宁澜。

皇后很仔细很认真的凝视她,看到皇后不再言语,龙旖凰终究是忍不住:“母后,太子他怎么样了?”

“怎么做妻子的!”皇后又一次恶狠狠的用眼光对她进行凌迟:“丈夫都伤成这样了,竟然没有出言阻拦,让他的伤势重上加重!险些没命!”

“是……都是儿臣的氏。”龙旖凰低头内疚道。

“御医说,他有些伤是前几日都有了的,你与他夜夜同寝,难道还会不知?明知这一次的武试很是危险,竟然就这样让他带伤上阵!旖凰,你让本宫说你什么好!你平日的聪慧,难道都只用来与本宫作对了,是吗!而且,竟然还在睿王那里呆了这么久,你是不是怕现在的事情不够乱!”皇后怒不可遏,玉手一拍上旁边的桌子,威严的响声震痛了龙旖凰的耳膜。

“是,”龙旖凰一直咬紧牙关:“旖凰知道错了……但是母后,现在太子到底怎么样了?旖凰想知道……”

“差点没命,”皇后面色铁青:“不过幸好,最后那一剑凤离渊并没有砍下去,不然,现在估计你得哭灵柩了!御医说,需要静养一段时日,没有大碍。”

“那就好……”龙旖凰松口气,抬起眼,突然看到皇后那依旧毒辣的眼神,心中突然一凛,咬咬牙,忽的跪在地上:“是旖凰大意,险些酿成大错,请母后责罚。”

“你起来,”皇后冷冷的挑起柳眉:“别让太子醒了,又说本宫故意折腾你和腹中尚未出世的孩子。”

龙旖凰觉得自己起来很难,幸好旁边有两名侍女眼疾手快的帮了她一把。

皇后长长的吐气:“这一次的武试出了这样的乱子,皇上知道了,她无法说什么时候,就算凤离渊赢了,也不是名正言顺,皇上说,暂且就压下了,一切求全公平,后面的亲试也不必了,省得出乱子。”

龙旖凰低着头:“是。”

“还是不行,”皇后看着龙旖凰,摇了摇头:“只有你一人伺候太子,现在又有身孕,力不从心不说,还很容易出差错,万一真的出了什么事,那才叫后悔莫及。”

“母后,您的意思是……”龙旖凰猛的抬起头。

“本宫要让太子纳侧妃,你可有意见?”

“这……旖凰不敢。”龙旖凰觉得自己再次被人丢进冰窖,连呼吸都那么的痛苦。

“那就这样了,”皇后双手交叠,轻放在自己的华裙上,冷笑道:“那一点兵权,就给睿王好了,别让皇上又说本宫故意偏心,太子,就让他娶了兵部尚书的千金吧,旖凰,你和她可要好好相处,相信以你的气度,不会连这点小事都斤斤计较吧?更何况,哪个男人没有三妻四妾,再说,又是太子这等新路的身份。”

“是,母后。”龙旖凰木然的答道。

“那本宫就先行离开了,”皇后站起来,旁边的宫女立刻走到她的身后,她一瞥床上沉睡的凤宁澜:“你好好照顾太子,要是再有一点意外,莫怪本宫心狠手辣。”

“是,旖凰明白”龙旖凰低头道:“恭送母后。”

“哼。”皇后拖着她依旧长长而华丽丽的裙摆,一步一莲花的走了出去。

龙旖凰觉得有些头晕,脚步一踉跄,险些昏倒,身后的侍女一惊,立刻扶住她:“太子妃?”

“我没事。”龙旖凰挥挥手,让她退到一边,自己转身坐在床沿,凤宁澜的脸色还是那么苍白,但是呼吸却很平稳,睡颜也是安详的,她苦笑道:“凤宁澜,你的艳福还真不是一般的厚呐,真是……”她的眼部红了一圈,有些哽咽:“叫我看着都分外嫉妒呢……”

第九十八章美人

凤宁澜以为自已会死,清醒时的记忆都停留在龙旖凰嘶声喊出的那一句,然后,自己就不知道了。

身体一点点从麻木冰冷中恢复知觉,从原本轻飘飘的感觉下变成凝重沉痛,全身上下似乎被烈火煅烧,灼痛不已。

他还是醒了,顶着沉甸甸的眼皮,一点点的集中起散漫的精神,专注起四周的景物来。

房间很安静,安静得连呼吸声都一清二楚,他不知道已经过了多久,只是觉得很头痛,不愿意再多费力气去想些有的没的。

凤宁澜依旧躺在床上,身上受伤的地方包裹得像个粽子,全身的力气被抽干,使他动弹不得。

就连呼吸也很难受,血气缓缓上涌,几乎就要吐出。

他想说话,可是嗓子干涩得疼,只能发出一些类似挣扎的呻吟。

凤宁澜在床上自我挣扎了好一会,可是还没有多大成效,原本紧闭的房门却被打开了,一行人轻缓着脚步,缓缓行至房间内。

凤宁澜不动了,侧首聆听。

“太子妃,奴婢们奉皇后娘娘的命令前来。”突然,一名侍女的声音小心翼翼的传出,谨慎得像是怕惊醒了毒蛇猛兽。

“啪嗒!”这次凤宁澜听得清清楚楚,从案桌的方向传来一阵轻微的声响,似乎是有笔跌落在桌面。

接着,是龙旖凰昏昏沉沉,却也无比小声的话语传来:“又怎么了?”

“皇后娘娘吩咐了,这次的婚典全由您主持,所以现在命奴婢们送上参考的附件。”侍女小声道。

“哦。”龙旖凰远远的看了看床,还是没有动静,凤宁澜应该没醒,她定了定神道:“拿过来吧,我看看就是了……不过最后还得等太子醒来,由他亲自决定,这毕竟……”龙旖凰顿了顿,没有继续说下去,话语转:“呈上来。”

尽管龙旖凰没有说完,但是凤宁澜就已经隐隐察觉到事情有点不妙,肯定跟自己脱离不了关系。

但是,是什么?

“请太子妃娘娘择好良日吉辰。“侍女说着,双手捧上一本书。

“母后怎么说的?””龙旖凰随手翻了翻没有注意去看。

“说是越早越好,但是还要看太子妃娘娘的意思。”

“哦,那就这个月的十吧。”龙旖凰挑眉,把书合上:“够早了吧?而且到时候太子也疗养得差不多了,绝对有这个时间和精力。”

“是。”这个侍女刚退下去,另一名侍女又走上前:“皇后娘娘吩咐奴婢来询问,礼服该选用哪种色彩布料,图案和首饰等等,都待太子妃定夺。

“母后怎么这么心急,还没回宫呢,就要问这些事情。”龙旖凰有些烦躁。

“皇后娘娘说了,要早些决定,到时候才不会慌了阵脚,她已经亲自前往兵部,这些事情就交由太子妃娘娘决定。”侍女恭恭敬敬的说着。

龙旖凰心中一烦,挥手就把桌面上的砚台笔墨金部扫到地上,噼里啪啦的落了一地:“告诉她,我现在身体不适,让她另选贤能,我实在不想管这些事情,再说,这婚事不是她先提议的么?怎么专程来问我?”

“这……”侍女支吾起来,神情有些闪躲。

“算了,我也不想为难你们,但是我只说一样,剩下的,你们自已去找宫中的女官解决,”龙旖凰往贵妃椅的里处靠了靠,长叹一口气,转头看门外的天,碧海晴天,倒影在她如水的眼眸,近在咫尺,却又是她永生都不能触碰的幻觉:“新婚的礼服,用上好的丝缎,颜色,就用朱子红,图案嘛,母后自然不想委屈了那尚书千金,当初我嫁过来的时候用是什么图案,照搬就是了,要是她还不满意,可以做一些改动。”

朱子红……当初娘亲准备嫁给君翎的时候,新婚的礼服就是这种颜色。

君翎说,他喜欢朱子红,红得像血,如同他看到娘亲一样的热血沸腾,而娘亲穿着,更是美不胜收,高贵不可万物。

君翎……

龙旖凰低下头摸摸自己的戒指,再摸摸手镯,一时有些心神不定。

许久没有想起这个名字,现在回忆起来,还是觉得有些心疼。

毕竟是自己情心萌动的第一个对象,怎么说也不能轻易忘怀的吧。

“君翎……”她低低呢喃着,发现过了许久,对他的名字已经有些陌生,她小心的俯身在案桌上,侍女什么时侯退下去的她没注意,只是再度把下巴搁在手臂,垂眼小憩:“我有些想你了……你在哪里呢?娘亲都已经过世……为何你一点动静都没有?我在玄国等你半年,你也没有来一趟?娘亲九泉之下有知,肯定对你心灰意冷……”

龙旖凰渐渐陷入沉思,过往美好的记忆一点一点涌上眼前,但是她只能站得远远的看,永远都不能再回去了。

“砰!”床边突然传来一阵瓷碗破裂的声音,龙旖凰精神为之一震,立刻灭了回忆,从椅子上站起来,快步走过去:“凤宁澜,你醒了?”

她怕自己不懂凤宁澜什么时候醒来,而又是坐在床边久了身体吃不消,所以就沿着边边的放了一只瓷碗,要是有一点动静,瓷碗就会落地,她也能即时赶到。

凤宁澜睁着眼睛,裹了厚厚一层纱布的手拼命的支撑着身子,想要坐起,龙旖凰一惊,连忙过去把他的身子压下,急道:“你还不能动!”

他看了一眼龙旖凰,眉头皱了又皱,突然闭上眼睛,张开嘴唇——但是,无论他如何的努力,都不能准确的拼凑出一言半语,胸口起伏得渐渐剧烈,他忍不住轻咳,苍白无色的唇边,缓缓染上一抹猩红。

“不要这么急,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事情,还是你想说什么?””龙旖凰连忙接过侍女递上的手绢,小心的为他拭去那一道醒目的殷红,撇撇嘴角。

凤宁澜摇摇头,唯一完好的左手突然紧紧的揪着龙旖凰的衣摆。

龙旖凰移开手绢,转头吩咐道:“去取茶水来。”

侍女离开,很快端着茶壶茶杯重新出现,龙旖凰倒了一杯,送到凤宁澜的嘴边:“不要急。”

看到龙旖凰平静如秋水的神色,凤宁澜渐渐的平息了激动,方才的一番举动已经扯到伤口,他半趴在床上微微喘息,看到茶杯已经移到自己的唇边,他抬眼看了看龙旖凰,很是乖巧喝下。

茶水并不是热的,冰冰凉凉正好慰藉了他燥热干涸几乎要裂开的喉咙,那一股清泉冲淡了血腥味,为他喉咙上的疼痛缓解不少。

“你昏迷了这么久,都没有进水食,”龙旖凰对他微微一笑:“要不要在来一杯?晚些我让人熬煮小米粥,应该会对你有所帮助。”

凤宁澜看着她,眉间的皱痕无不显示了他的疑惑,但是喉咙还是火辣辣的,他也只有点头。

龙旖凰又倒了一杯茶水递过去,这一次不用她喂,凤宁澜接过茶杯,慢吞吞的喝着。

“对了,凤宁澜,”她的眼角弯成月牙,荡漾着璀璨的星光:“告诉你个好消息吧,母后体谅你这个孤家寡人禁欲久了,打算给你纳个小妾。”

“……”连喝个水都被噎到,估计凤宁澜是生平头一遭。

“是位尚书千金,人我没见过,不过打探了点消息,她的口风很好,是个名满朝野的大家闺秀,温文儒雅,知书达理,听说生得也很美,去她家提亲的人都踏破门槛了,但是她父亲眼光高,一直没有选上合眼的乘龙快婿,”龙旖凰拽了拽自已的袖子,又扯了扯,最后轻轻抚平皱褶,眼光温润如潮:“但是现在母后亲自为你说媒,这件事肯定被担保下来,你也算得上是人中极品,她父亲一定不敢推辞,小子,恭喜你艳福不浅呐!”

“是兵部尚书的千金?”他放下茶杯,侧着脸,看不清楚表情:“是不是?”

“是,你应该也有听说过的。”

“恩,她确实是名奇女子,名满朝野。”凤宁澜点点头,再次对上龙旖凰的双眼,平静如冰。

“母后特地让我为你们挑选成亲的日子,还有安排那些繁琐的礼仪,我没做过,都抛给别人了,”龙旖凰看看小腹,又抬起头来:“凤宁澜,到时候记得别在美人的怀抱里迷晕头了,孩子不久就要出世,希望你还是能尽一个父亲的责任。”

“我知道……何时举行婚典?”凤宁澜垂下眼帘,满腹的惆怅,一丝一毫都没有泄露出表面。

但是,纵使他有千般不愿意,又能怎么样?

现在的局势,他最多稍作拖延,却不能改变什么。

“这个月的十三,是个好日手,到时候,你的伤势也好了大半。”龙旖凰笑道。

“辛苦你了……我,十分期待那天的到来。”他说道。

“是啊,有了一个如花似王的美妾,不要太沉迷其中的好,”龙旖凰轻掩朱唇:“我还没见过那位千金呢,过段时候得去拜访拜访。”

“旖凰……你就没什么别的要说?”凤宁澜终究是忍不住。

“当初你娶我的时候,倾颜可曾对你说过什么?”龙旖凰眼睛亮亮的看着他。

“他……”凤宁澜的呼吸突然凝重,似乎提起了不堪回首的往事:“他说,让我好好待你,不要过分。”

“那么,现在我把这句话一字不差的送给你,凤宁澜,你是个明智的人,当初那种蠢事,在我身上发生过就算了,不要祸害了人家。”龙旖凰淡然。

凤宁澜低着头,紧紧握着茶杯:“妾……永远都只能是妾,既然母后安排了她这个位置,她就不可能有翻身的一天。”

龙旖凰一愣,看了看凤宁澜很是认真的面庞,自己低下头,浅浅微笑。

好好的武试出了这样的意外,闹得谁都不开心,皇审也不愿意久留,没过几日,匆匆了解了一些事情后吩咐人马立即回宫。

皇后早就已经回去了,在她回去之前,不忘上尚书府参合一脚,龙旖凰和凤宁澜回到皇宫,正好看到她口中所说的兵部尚书千金。

是在回寝宫的路上看到的,当时已经是黄昏,金黄色的光芒渲染了天地,湖水在旁边涟漪潋滟,一片落叶缤纷中,一名身材妙曼婀娜娉婷的女子独立其中,身体偏瘦,弱柳扶风,长发如丝,一身素白色的长裙,外加一件小披风,黄昏在她的面庞上勾勒出金色的光辉,她站在湖边树下,一回眸,使得天地都黯然失色。

美丽的女子龙旖凰见过不少,但是能静美成这样,举手投足都高贵得如同仙子一样的气质美女确实很少,原来的云凤鸾就是,但是现在,云凤鸾已经不是从前的那个云凤鸾了。

尽管她的五官不同龙旖凰的惊艳绝美,不如倾颜那样柔和淡雅,也不像云凤鸾的冷清孤傲,但是那从骨子里与生俱来的气质确实是无与伦比,在加上长相也是清秀美丽,的确有让人移不开眼的资本。

龙旖凰看了看她,在看看自己身边的凤宁澜突然一笑:“看看,人家都上门来了,难道你不应该做点什么表示吗?”

“你希望我做什么?”凤宁澜反问。

“还能做什么?当然是先上前作为见面礼先大大的拥抱一下,然后携手款款而谈,最后忘情忘时间,晚上自然就……”蓦地瞄见凤宁澜看自已的眼光像是在看怪物,龙旖凰乖乖住嘴了。

千金美女走到两人的面前,双手放在身侧屈膝请安,动作熟悉老练,一点也不生疏,分寸拿捏得恰到好处,而美女的声音也如同银铃般清脆,她低眉垂眼:“臣女见过太子殿下,太子妃娘娘。”

“还这么多礼,”龙旖凰淡淡挑起柳眉,笑得不留痕迹:“不多久就是一家人了,再说,如今母后这么看重你,我讨好你都来不及,怎么会让我们之间的隔阂这么大呢。”

凤宁澜已经是司空见惯的模样,淡定道:“免礼了。”

美女这才盈盈的直起身子:“多谢太子殿下,太子妃娘娘。”说罢,她微微一抬头,匆匆瞥了龙旖凰一眼,又低下去,本分得不成样子。

“如今你们的婚礼,相信母后一定在筹集了,她让我出出主意,我就自作主张提了一些建议,希望你不会不习惯,也不会怪我擅作主张。”龙旖凰笑着,扯了扯身上的外套。

“怎么会,一切全劳烦太子妃了。”美女朝她俯首。

“你在这里等很久了吧?”龙旖凰突然压低了声音,旁边插不上话的凤宁澜一顿,又一次警惕的盯着龙旖凰。

“不久,只要等到太子,这些时间不过是匆匆一瞬。”美女抿唇一笑,倾国倾城。

“一定是有很重要的事情找他吧?”龙旖凰继续问。

“是……不过,并不是很重要的事情,”她偷偷看了凤宁澜一眼,又飞快收回目光:“不过,如今看来,太子和太子妃并没有空闲,臣女还是改日再拜访。”说着,就准备离开,龙旖凰飞快的抓住她的手腕,好言挽留道:“别走呀,难得来一趟,而且,很快就会生活在一起了,不要这么生疏。”

“这……”美女表现出茫然,无助的抬头看了看凤宁澜。

估什就她那无辜小鹿的清纯样,稍微小人一点的人都要坐不住了,但是凤宁澜却很出乎意外的,表情并不是很好,但还算柔和:“柳小姐,我要送她回去,”他再瞪一眼龙旖凰,继续道:“至于原因,相信明眼人都看得出来。”

“是,臣女明白,臣女可以继续留在这里等太子。“美女朝着他舒心一笑,又是暧昧而勾魂的一眼。

龙旖凰有些急了:“不用管我的,我自己回去就好,再说,都到门口了。凤宁澜,你该不会让人家餐风露宿的继续在这里等吧,现在的天气可不比以往。”

柳家小姐低着头,阵阵寒风刮过,她突然用袖子捂住嘴唇,轻咳起来。

“看吧!人家病了,你也不会好受的吧!”龙旖凰似是埋怨的看了凤宁澜一眼。

“不要有了新人就忘记自己的旧妻,更不忘记尚未出世的孩子,”风宁澜的表情越来越难看:“这句话谁教我的?”

“我有说过吗?”龙旖凰咋舌。

“停!我不想再争论下去,”凤宁澜比了一个手势,不耐烦的闭上眼睛,转身对那位美人说道:“柳小姐,那你就和我们一起走吧,等我把她送回房间,我们再出来谈事情。”他的口气严谨,似乎要谈的是攸关生死的大事。

美人点点头,笑容越来越灿烂。

凤宁澜二话不说,拽住龙旖凰的手腕就往前走去,很快,就把莲花小步的柳家大小姐抛得远远的。

“逃命?私奔?”风吹起龙旖凰的发丝,她好笑道。

凤宁澜缓了脚步,回头看看那柳家小姐还在远远的,忽的一抿唇:“我真想不到,这该是你有的态度。”

“态度?什么态度?””龙旖凰装傻:“是刚才对那位美人的态度吗?如果不是这样热情大方,在你心目中该是什么样子?”忍不住的笑意流露,带着年轻的猖狂和傲气,一改方才温润谨慎的竟宏大量的气度,现在的龙旖凰看着更为真实:“希望我是个醋坛子,对她发无名火,再刻意用话语寒碜她,损她,气她到吐血,让她好到母后那里去掺我一笔是不是?”

“不是,”凤宁澜皱起眉:“只是你演戏演得好假,我看了都觉得恶寒。”

“唉,该大方的时候偶尔大方一点吧!难道在你的心里我就只是个寒酸小气,只会吃醋嫉妒,整天盘算心机的人?……别用那种眼光看我,好吧,我承认,我也不喜欢她,但是现在有什么办法,人家都到门口了,总不能留给她坏印象吧,虽然和母后交情匪浅呐……”她低下头笑,转了转手指上很久没用过的戒指:“但是她敢乱动,我绝对有成千上万种方法让她生死不能,虽然,折磨这样的美人我看着也很心疼。”

“等到婚典后,估计我会很长一段时间不能继续陪你,”凤宁澜的语气软了下来,温柔道:“你自己万事要小心。”

“放心吧,你就只要把自己应尽的本分尽好就成,不必为我分心。”龙旖凰扬起万年不变的笑脸。

“恩……”凤宁澜的眼中流露出些许不忍的神情:“晚上我会尽快回来,你不用等我先休息吧。”

“放心,我才没必要为了区区一个美人而折磨自己。”龙旖凰云淡风轻的说着:“对了,她叫什么名字?我总不能叫她美人吧。”

“柳千澄,她的名字。”凤宁澜淡淡叹一口气。

“好名字啊 ——阿嚏!”话还没有说完,又是一阵寒风呼啸而过,龙旖凰很不适时的打了个喷嚏,她脸上的表情皱作一团,万分难受。

凤宁澜飞快替她拉好身上的狐裘,系紧带子:“看,让你逞强的,别病了才好,一会传唤太医去看看吧。”

“我才不要紧,只是有点着凉了,”龙旖凰拉了拉衣服,笑得一塌糊涂:“凤宁澜,我觉得你应该多关心关心那位小姐才是,看看,刚才那么小的一阵风都能把她吹咳嗽了,现在风越来越大,她还不得咳出心肝肺来?”

“别管别人,管好你自己。”凤宁澜的脸色有些严肃,末了,他发现龙旖凰一直都盯着自己,不禁:“我很奇怪吗,怎么直看着我。”

“凤宁澜,”龙旖凰缩了缩脖子,嘴角的弧度美艳不可方物:“你真的很好,能被你爱上的人一定很幸福。”

凤宁澜的手指僵住,他看透龙旖凰的眼眸,清澈如水的底部是一望无际的深渊,那么……绝望和黑暗,还有她支离破碎的心吧。

她一直那么痛苦……可是,真正能明白她的人,又有几个?

他顿了一顿突然道:“把眼睛闭上。”

“干什么力”眼睛越瞪越大口

“闭上!”已经有些发怒。

“……”龙旖凰乖乖闭上眼睛,卸下所有的防御:“凤宁澜,别对我做什么稀奇古怪的事情,小心明天暴毙在宫门。”

凤宁澜没有回答,他很是认真仔细的看了看龙旖凰的脸,惊艳,绝美。

他的脑袋有些发昏,竟然不自觉的越靠越近。

他不是神,他只是人。

龙旖凰……值得他为之付诸一切,因为,她也在做同样的事情不是么?

越来越近,旁人看着也越来越暧昧的局面。

凤宁澜没有停,他闭上眼,侧过头,任由一头青丝流泻,俯身准备吻上龙旖凰的唇。

很久很久之前,这样的局面,他根本都不敢想。

“太子!”赶到的柳千澄突然喊道。

然而,就在两人的双唇即将触碰在一起的时候,被这一句突然出现的话给破坏,龙旖凰睁开眼,发现事情不对(奇*书*网^.^整*理*提*供),连忙一把把凤宁澜推开,恼羞成怒:“凤宁澜!”

第九十九章夜之章

凤宁澜飞快的接下龙旖凰张牙舞爪扑向自已的魔爪,神色一本正经,紧紧的抓着龙旖凰的手,完全无视她咬牙切齿的表情,他很是认真的对这慢慢走到自己面前的柳千澄道:“行了,到这里她可以自己回去的,我们可以先行离开了。”

龙旖凰气得脸色发黑,狠狠在凤宁澜的手臂上掐了一把,才把自己的手收回来,调整好笑容,装作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的样子:“那你们就去玩吧,我自已回去就可以了。”

凤宁澜赶紧松开她的手腕,三步并作两步走,匆匆的离开她直到安全的范围,看着龙旖凰的手就算再怎么伸也不可能碰到自己,尽管手臂上刚被她掐过的地方还刺刺的疼,他在柳千澄的身后,邪气而得意的朝着龙旖凰微微一笑,龙旖凰一看好不容易恢复红润的脸色再度变成铁青!

但是碍于柳千澄,在她的面前自己怎么的也要保持点风度吧,龙旖凰生生的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脸,双手紧紧攥着袖子,为自已刚才迟钝的反映懊悔不已,可是在旁人面前又不好自毁形象:“好好去玩吧,祝你们玩得愉快!”她强笑得面容都要扭曲,所有的字句都是从牙缝里慢慢逼出来,阴森恐怖。

“臣女告辞了。”柳千澄还当她是嫉妒呢,按礼节行了告退,转过身去,在一片阴暗之中,闪亮的眼眸里布满得意。

她小米碎步走在前方,凤宁澜故意放慢了距离走在后面,临了,还回头看了龙旖凰最后一眼,浓浓的笑意在他俊美如神人的脸上展露无疑,包含着的得意是无论如何也掩盖不去。

龙旖凰的脸色五颜六色的转换来转换去,最后可以和猪肝色媲美,忍无可忍:“凤宁澜!你有本事今晚就不要回来!”

此言一出,立马震惊四野,她身后随行贴身的宫女嬷嬷见她如此动怒,立马围身上前,紧张不已:“太子妃娘娘,切忌动怒!小心伤到身子和胎儿!”

凤宁澜愣了一愣,身旁的柳千澄也诧异的回过头去看龙旖凰,诧异归诧异,她的心里还是小小的惊喜了一下。

眼看着凤宁澜不但没走,反而在原本就邪气无赖瘪子的笑容里又增添上几分玩味,龙旖凰气血攻心,险些晕倒,就差没有脱鞋子砸他了。

最后,碍于自己在广大群众面前的形象,她气呼呼的转身,在自己被气死之前先飞速离开。

柳千澄看着她气急败坏离开的模样,禁不住担忧道:“太子妃没事吧……若是不方便,臣女可以先行离开。”

“无事,我们继续我们的。”凤宁澜淡笑着,挥了挥手,继续朝着花园深处走去。

柳千澄心中有些窃喜,赶紧跟着他离开。

夕阳依旧似火,红透天涯。

龙旖凰转身就回到自己的寝室,心里的怒火却一份未减,宫女们心领神会,不经她的吩咐就传唤人下去准备了清热去火的莲子汤,自己也开始无事献殷勤,一名宫女嬉笑道:“太子妃娘娘何必如此动怒?只不过是尚未有名分的尚书千金罢了,您这样气,只是会坏了自已的身子,反倒让那人趁虚而入。”

龙旖凰没喝几口的莲子汤几乎要吐出来:“谁说我是气她的?我和她又不熟,有什么好气的?”

“是是是……太子妃娘娘心怀宽广,自然不会同那小小的千金一般计较。”宫女又赶紧讨好道。

龙旖凰看着她们一个个巴结的嘴脸,禁不住心中一阵厌恶,莲子汤也不想喝了:“你们下去吧,我要休息了。”

宫女们面面相觑,也不好说什么,只能一个个先后退了出去。

房门被如愿关上,龙旖凰不屑的轻哼一声,转身就走到床边,躺上去,扯起被手盖好,打算休息。

“噔噔噔——”该死的敲门声。

“太子妃娘娘……”宫女的声音自门外响起。

龙旖凰不耐烦,连眼睛都没睁开,才躺下没多久,要不要她活了:“什么事!”

“睿王在楼下的客厅里,说是要见您,您看是不是——”

离渊!

心中突然“咯噔”一下,龙旖凰飞快睁开眼,原本准备起身下床,但是想想,前几天他在军营里令人毛骨悚然的表现,想了想她又缩回被子:“说我安寝了,不见。”

“是。”宫女领命离开。

龙旖凰眼睛直愣愣的盯着床板上方,心里不免的焦躁。

他来有什么事?但是……前段时间闹得还不够大么?他真唯恐天下不乱?

没过多久,门外再次响起宫女的脚步声:“太子妃娘娘——”她继续叫喊。

“又是什么事!”龙旖凰怒不可遏,偏偏在她心烦意乱的时候无限的骚扰她。

“这个……”宫女听出她的怒气,为难道:“睿王让奴婢送信上来,他说您不愿意见他,至少要看看信吧。”

“哦,那你就进来把信放下,我起来自已会看。”龙旖凰敷衍道。

“是。”宫女应声答着,小心翼翼的推开门走进去,把信放在桌面上,又小心翼翼的退出。

龙旖凰想去看信上的内容,辗转反侧了好几回,还是决定不看,最后脑袋一偏,继续睡下去。

她一直躺在床上闭眼,也没有什么事请可做,却也睡不着。

天色越来越晚,她寝宫外都已经点上星星点点的灯火烛光,唯独寝室一直暗着,她全身都埋没在这一片黑暗中,却怎么也进入不了梦乡,出于半睡半醒的状态。

很久很久,月亮都已经当空,三更都过了,她还是没有睡着,眼皮明明都已经及其疲倦酸涩,但是睁着比闭着还要舒服。

一直到某人闯进去。

他打开房门,看到里面一片漆黑,估计没想到龙旖凰没睡着,径自就摸了火石点灯。

那些烛台一个个被点起来的时候,晕黄的灯光淡淡渲染了偌大的寝室,听到一点声响,龙旖凰飞快的把眼皮睁开。

那个人走到桌子边,一眼就看到了那封无名的信想了想,拿起来直接就看了。

龙旖凰实在受不了那哗啦啦的纸声:“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我还以为你要和她一起过夜了呢。”

那人一愣,随即在桌子边找椅子坐下,借着灯光仔细看起信来,不一会,熟悉的声音飘荡到龙旖凰的床边:“怎么,还没睡呢?”

烛光摇曳而微弱,映出看信的人俊朗的侧脸。

是凤宁澜。

“没睡,你在看什么?”龙旖凰从床边探出头去。

“信,是你的?”凤宁澜抖了抖纸张:”还是凤离渊写给你的习?”

“啊,是了,不过我没看他写些什么?”龙旖凰顺势问道。

“写什么?”凤宁澜突然笑了,手指摸摸下巴:“这消息传得挺快,他都知道我要纳妾了,这不,写信来问问你,顺便问问你的意见,估计你要是说上一个不满,我立刻就要被他拉去打架了。”

“唉……”龙旖凰幽怨的叹口气,突然来了精神:“你还真孑然一身回来了,话说回来,那柳氏可是个美人,都这么大半夜了,你竟然还能全身而退,还是,这样的尤物你狠心放手。”

“尤物?美人?凤宁澜咯咯的轻笑,声音清脆如银铃:“旖凰,枉费你自幼生长在那种美貌随处可见的地方,连母亲都是第一美人,竟然眼光也被那种货色束缚,还是你的要求向来不高?”

“你……算了算了,个人看法不同,兴起爱好更是不同,我忍。”龙旖凰丢下一句再次缩回被窝里。

“我把她送回去了,再怎么迷糊,都不可能犯那种会后悔终身的错误,”接着灯光,凤宁澜看看自己的五指,道:“我对我的自制力一向很自信。”

“呵,反正都是迟早的事情,事情都成定局了,那些事还不是早晚要发生?别给自己找说辞。”龙旖凰哼了哼,表示万分的不屑和不信。

“好吧,那我直说,我对她不敢兴趣,那样的嘴脸,只会让人厌恶。”飘荡的声音越来越近,一直飘到床边。

眼前突然被一片阴影遮去光线,龙旖凰抬起头,看到凤宁澜已经神不知鬼不觉的移动到床边。

“以后可要天天面对呢,最好别下定论这么早……”龙旖凰直直的看着他,说道:“小心最后最痛苦的还是自己。”

“哦,好。”风宁澜笑着回应,缓缓压了身子坐下,一手撑在床上,上半身不断降低角度,靠近龙旖凰的身体。

龙旖凰冷冷的看着凤宁澜如玉的面颊离自己越来越近,先是一愣,在两人的脸只剩下一寸距离的时候,终于开口:“你干什么?”

“不干什么,”凤宁澜笑得无赖:“今天没有做完的事情要不要继续?”

“停!”龙旖凰满头冷汗,趁着凤宁澜被她喊得有些发愣,立刻用双手抵住他的身子:“这个,凤宁澜 你是君子是吧?你不会趁人之危的是吧?你明知道我现在暂时没有还手的余地,你也不会强迫我的是吧?哈哈……你看看,现在都这么晚了,你也很累了,我们就先睡觉吧。”

“君子?”凤宁澜微微挑眉:“我有这么说过吗?”

大汗。

感觉到他又往下压了一些,龙旖凰有些慌乱,更是用力的反抗,现在可不比之前,她睡觉的时候把身上的毒器全部都卸下来了,拿什么来威胁他?再说,凤宁澜是欺负她怀着身孕行动不便是吧?

“凤宁澜……”她强压下心中的紧张,努力板起脸色:“这种错误,以前发生过就算了,现在你我都这么清醒,就不要再错下去了。”

“是啊,现在这么清醒,那就更加不要错过不是?”他阴测测的笑着,用手指挑起龙旖凰的下巴调戏道:“第一次因为你全副武装而没有得手,第二次是因为愤怒,谁都没有好好享受,第三次是被药物影响,也身不由己,更加没有仔细品味其中的乐趣,那现在,你我的关系也不像以前那样的决裂,我也发现自己没有那么讨厌你,何不借此好好弥补呢?”

得,人家都把话说得这么露骨,连那三次经历都被挖出来鞭尸,龙旖凰突然听到一声脆响,似乎自己的神经都要断裂。

“等……等等等等等!”眼看着自己的双手都被抓住,并且渐渐趋于就范的趋势,龙旖凰惊慌的大喊,竟然都开始有些结巴。

“等什么?天时地利人和,还等什么?”凤宁澜轻笑,靠近龙旖凰已经错愕得煞白的脸蛋,温润的气息一次次的从她脸上拂过,距离也近得只要稍微一动就会直接吻上她的唇,他脸上的微笑越来越得意嚣张:“本来就是夫妻,不是么?这种事也很平常,而且就算你大声叫喊,也不会有人敢过来参合的不是?再说……也不是第一次了,你是在害怕呢,还是在害羞?”

龙旖凰直翻白眼!

现在两人若即若离的接触,弄得整个房间的气氛暖昧不已,她只觉得自己的脑袋冰凉一片,也不知道是紧张还是激动过度,感觉到心脏跳动的速度狂飙,直奔二百六。

“停啊!她只觉得还是尴尬不已,看到凤宁澜实在要玩真的,只有心一横,直接搬出杀手锏:“好吧好吧……以我们的身份,目前的情况等等,这些事是很正常……但是,但是我现在情况特殊!凤宁澜,你也不希望孩子出什么差错的对吧……”她抬头,作无辜可怜无知状:“这个,怀孕期间,不可以行房……你实在要是忍不住的话,还是去找那位柳小姐吧,相信她没走远,你追上她还来得及,反正这对你们而言也是迟早要发生的不是么?”

凤宁澜愣了愣,离远些了再看龙旖凰,突然不怀好意的低笑:“我问过太医了,六个月还是可以的,只要不要太过激烈了,也不会有太大的影响,所以你完全不必担心。”

龙旖凰的眼睛快瞪出来,看着凤宁澜又准备继续下去,突然扯开了嗓子直喊,响亮的声音判破夜空,连树上的小鸟都被惊起。

“放手——非礼啊!”

附近巡逻的御林军听到叫喊,立刻围了过去,赶忙拍门询问。

凤宁澜很是爽快的二言两语把他们赶走,可是他的话语才说了一半立刻变成了闷哼,似乎被什么东西砸中了。

尽管他没说清楚,但是御林军也算是恍然大悟了,个个识趣的继续去巡逻,虽然这件事很可能成为他们茶余饭后的话题。

半刻钟后,房间里呈现的是这样的情况。

龙旖凰气呼呼的裹着被子,拼命往床里边缩,凤宁澜坐在床边好言安慰,一脸的难色,但是只要他再靠近些,龙旖凰立刻又会大叫,手脚并用的把他推出去——他不想伤她,无法还手。

“行了行了……”凤宁澜无奈道:“我只是开个玩笑,就不必这么当真的……”

龙旖凰伸手指着门外,脸色一沉,怒吼道:“滚!”

“好,”再退一步,凤宁澜举双手投降:“我不再动你了就是,但是这么晚了,又是夜黑风高的,你忍心把我赶出去么?外面很冷……”

“滚出去滚出去滚出去!”龙旖凰闭上眼继续大喊大叫,眼泪就差没飚出来了。

“好好好……我出去就是了,你不要再生气了……我走,我走。”凤宁澜更加无奈了,只能慢慢挪动脚步,行至门口,哗一下把门打开,真准备出去。

不知道这天气怎么的,白天还好好的,一到晚上就刮大风,门才一打开,立刻有一股寒风吹进屋内,龙旖凰抖了一下,继续缩到被子里。

还……真是很冷。

“刚才……对不起,我失态了,不过你不要再生气了,”凤宁澜站在门边,突然转过身去,很认真的说道:“小心别气坏了身子,快些休息吧,很晚了。”

龙旖凰再愣住,傻傻的看着他。

凤宁澜对她报以歉意的一笑,转身就走进寒风萧瑟的门外。

龙旖凰突然感觉到有些被触动……突然有些内疚起来。

“停!”她闭上眼睛,蓦地大喊:“回来!”

房门被关到一半的时候停下了,又再次被推开,凤宁澜一脸笑意,踏着寒风又走了回来。

龙旖凰只感觉到自己的额上青筋微跳,她在心里无数次自我鄙视!

这吃软不吃硬的臭性格!

看着凤宁澜满心愉悦的走到床边,甚至也不问问她的意见,经自脱了外套就躺上床,拽住被子就往身上盖。

龙旖凰一直往里边缩,抱着警戒一直看着他,睡意全无。

她忍不住翻白眼。

凤宁澜看向她:“往里面缩这么多干什么?我又不会动你,放心吧,我也很困了。”

“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龙旖凰念经一样的喃喃着,缩得更厉害了。

凤宁澜笑得和她缩得一样厉害:“都说了是开玩笑,这么当真?”

龙旖凰冷笑两声:“说是这么说,可是等到发现不是玩笑的时候,后悔都已经迟了。

“唉……”凤宁澜长长的叹气道:“又不是没发生过,何必怕成这样……”

看到龙旖凰面色铁青的抄起枕头,并且有砸到自己身上的趋势,凤宁澜突然一改口气:“晚了,该睡觉了。”

龙旖凰哼了哼,把枕头放回原位,突然用手刃恶狠狠的在两人之间划了一下,看得凤宁澜一头雾水不知所云。

“雷池,”龙旖凰万分严肃,指了指自己刚刚划过的界限,又指了指凤宁澜,还是板着脸色:“要是越过半步,我绝对不会原谅你!”

凤宁澜怔怔的点头,半天,再次笑出来。

龙旖凰的脸色红白相间,极富有艺术效果,她抽抽嘴角,侧身躺下了。

被窝里还是很冷的,虽然刚才她抱住的部分已经温暖了许多,但是她的身体绝对没有那么小。

身体还是扼制不住的发抖,实在是冷得天理难容。

龙旖凰万分不解,怎么刚才还好好的,也没觉得有多冷,现在多了个凤宁澜来闹了一番,又变得冷起来?

躺了一会,她发现自己实在是乏了,顾不得被子仍然让她冷得想缩身子,闭上眼,意识渐渐的昏沉下去。

她还没有完全沉沦在梦中,只是迷迷糊糊之间,感觉到身后渐渐的温暖起来,无意识的她就往那里靠,然后蹭啊蹭的,乖巧得像只小猫。

什么雷池,什么凤宁澜,现在都不在她的考虑范围之内了。

她只是觉得很暖和,暖和得让她不想离开。

那暖暖的东西稍微有些僵硬,但是很快便把她的身子包围,那股暖意直流到心底。

龙旖凰乖乖的窝着,不知何时,嘴角竟然划起淡淡的弧度……

最后完全熟睡的那一刹那,她感觉到似乎有人埋首在自己的颈间,低低的笑。

夜,依然暧昧而低沉。

第一百章恨之入骨

龙旖凰是个很有时间观念的人,或许困了会随时想睡,但是保证天一亮就醒。

当然,某些特殊的例子除外,比如受伤昏迷什么什么的。

今天,又是一个阳光睛朗的好天气,万里无云,鸟雀叽叽喳喳的乱叫,第一缕阳光也终于落在窗台。

龙旖凰睁开眼,美美的睡了一觉,觉得精神持别充足,淡淡勾起嘴角,按照惯例准备翻身起床,然后唤宫女进来伺候洗漱。

咦?

从沉睡中一点点苏醒的身体慢慢恢复了敏感的知觉,龙旖凰只觉得自己躺在一个暖暖的东西里,被安全的包裹住,但同时也动弹不得。

停!

她满头冷汗,现在是什么情况?这这这这……

龙旖凰一低头,看到两茶修长纤瘦却很结实的手臂环在自己的胸口,白暂的皮肤,修长的指骨,还有绣花白绸缎的睡衣怎么看起来这么眼熟?

心里猛地凉了半截,她动了动脑袋,发现一夜维持这个姿势还真的是难受得紧,可是脑袋一转,脖子上立刻就碰上了什么硬硬的东西,却也暖暖的,甚至还能在自己的脖颈上不紧不慢的吞吐温润的气息,龙旖凰大惊僵硬了身体,一点点侧过头去,不偏不倚,视线光线都是那么的好,正好把那个硬硬的东西看了个清楚。

是个头,还是个面容极为漂亮惊人的头。

发丝乌黑浓密,长长的铺洒在身侧,丝缕分明,光是看着就知道手感上好。

往下一些,是一双七分硬挺两分霸气一分柔弱的眉,似剑非剑,可要说是柳眉也太女人气了。

龙旖凰忍着满腔怒火,继续把目光下移。

细长的凤眼闭着,显示出那人还在沉睡,睫毛长得过分,美得妖冶,就算是闭着,还是如同凤凰展翅。

雪白的鼻梁直挺,从她的角度看去正好被光线切割成光暗两部分,切口如同被刀劈过一样直,没有半点弧线也显得更为漂亮。

她再忍,目光却正好下移到他的嘴唇,淡淡的浅色,微微抿着,甚是勾魂。

远了一些再看,皮肤白到有些病态,睡颜安详,看似毫无防备的软弱,甚至还含着若有若无的笑意。

龙旖凰看了看凤宁澜那天杀的脸,再一低头发现他的双手仍然是死死的环着自己的身体不放,任凭她怎么用力都无法挣脱,终于是忍无可忍无须再忍!

“凤宁澜!”她歇斯底里:“你……给……我……滚!”

高分贝的声音冲破云霄,再次惊起一片雀鸟腾飞。

估计它们这一飞,就不会再敢来了。

凤宁澜被这尖叫惊醒,猛一睁眼,笑意还凝结在脸上,立马就看到龙旖凰咬牙切齿手舞足蹈的把他从床上推下去,目光之狠毒,他看了都觉碍汗毛直立。

睡在床边的人最吃亏,凤宁澜还没来得及出手反抗,就已经感觉到大半个身体都悬在床外,他一咬牙,索性凌空翻了个身,轻轻站在地上。

白色的衣袂在空中翻飞,优美如蝶翅。

“又怎么了,”他立在床边,看着龙旖凰还是一脸的愤慨,也没有在上前一步:“大清早的就不让人安生。”

“又怎么了,又怎么了?”龙旖凰气得全身发抖,伸着手指指着他,字字血泪:“分明说好了不准越雷池一步,可是你竟然趁我睡着的时候对我做这种事情!”

凤宁澜头痛:“我哪有对你做什么,而且,是你自已半夜蹭过来的,我有什么办法,要是再移动一点,我就得在地上过夜了。”

“噗!”一个黑影飞过去,凤宁澜在黑影还没砸到自己的脸的时候赶紧抓下来,是个枕头。”

“我错了我错了都是我错了,我不应该一时心慈手软让你留下来,”龙旖凰说着眼睛都红了一大圈:“我应该想到的,你根本就不怀好心……”

凤宁澜后退一步,彻底沉默了。

“噔噔瞪——”敲门的声音响起,凤宁澜扭头看去。

“太子殿下,太子妃娘娘,奴婢伺候您起身。”门外有宫女的声音传出来。

“进来吧。”风宁澜淡淡说了一句,把枕头丢到床上,看到龙旖凰跪坐在床边,双手捂着脸,狼嚎半天,死活不掉半滴眼泪,他微撇嘴,走过去:“得了,我怕了你了,别哭了,反正再哭也不会再掉一滴眼泪。”

又是一个枕头飞过去,凤宁澜躲闪及时,佯装祥和的走到捧着衣物和洗漱用具的宫女们面前,轻展双臂道:“更衣。”

等到宫女们替自己更衣伺候洗漱完毕了,一回首,看到龙旖凰已经坐在檀妆台前,宫女替她盘发,但是她的眼睛瞪得跟个死鱼眼似的,除了稍微扭曲的美貌,一点气质都没有了。

然后,宫女又传了早膳进来,很丰盛的一大桌美食佳肴,还腾腾的冒着热气。

龙旖凰的脸色如同被冰封住一般,难看,呈死青色,看来心情也是坏到极点了。

她动了动银筷子,在桌面上转了一圈,最后原封不动的放回原位,冷色道:“不吃了。”

那脸色有够难看。

所有的宫女们都捏了一把冷汗,一名宫女直接扑通一下跪倒在地,鬼哭狼嚎:“太子妃娘娘——您绝对不可以这样折磨自己的身子呀…… 请您多少吃一点吧,您也该为未出世的小皇孙着想呀……”

龙旖凰捏了拳头,牙齿一咬眼睛一闭:“烦!”

凤宁澜就坐在她的身边,他挥挥手,让那宫女起来,退到一旁,自己动手盛了碗燕窝粥:“吃一点吧,别赌气了。”

“不吃。”龙旖凰把头别过去。

“好了好了,是我错了,我道歉还不成么?”岚宁澜弯起眼角,笑意浓若云雾:“但是你也不能不吃早膳,别气坏了自己的身子。”

龙旖凰哼了哼,没有回答。

“别委屈着孩子了,”凤宁澜继续笑:“要知道,他现在可是要靠通过你的嘴吃东西。”

龙旖凰一顿,硬生生的扳过脑袋,脸色已经缓和很多。

凤宁澜再接再厉趁热打铁,盛了一勺晶莹透亮的燕窝粥,送到她的嘴边:“我喂你,好不好?”

龙旖凰迟疑了一下,突然张开嘴,乖乖的把粥喝下去——或许走因为真的饿了,也可能是因为凤宁澜说的话太过厉害,以孩子做要挟,她不得不认输。

“这就对了。”凤宁澜越笑越得意,还喂上瘾了。

吃下充七勺粥,龙旖凰实在是看不下去,伸手就要把碗夺过来:“我还是自己吃吧,看你笑成这个样子,我差点没了胃口。”

凤宁澜把手带碗收回,摇头还是笑得一塌糊涂:“我想喂你。”

龙旖凰险些倒在桌上。

门口突然有名宫女行礼:“太子殿下,皇后娘娘让您过去。”

“我不去。”凤宁澜微微一笑,低着头,用勺子拨了拨粥,让热气散了一些,再次盛起一勺,不知道是第几次送到龙旖凰的嘴边。

龙旖凰觉得好不容易恢复一些的心情再度被这宫女打搅了,闷闷的把粥喝下,一声不吭。

看样子,皇后也没打算叫她过去。

“这,请太子不要为难奴婢,”宫女就差点跪倒了:“皇后娘娘说了,柳小姐也在,请您务必过去。”

凤宁澜的手僵硬住,把头偏向一边,突然不语。

龙旖凰突然一笑,顺势从他手里把碗拿过:“所以我说了自己吃就好,这不,母后找你,你总不能因为要喂我用膳这样一个荒唐荒谬可笑的理由去拒绝她吧。”

凤宁澜看了看她,神色复杂,然后缓缓站起来,走到门边,宫女们给他披上一件貂裘。

“我会尽快回来。”他顺着从门口洒进的的光看向龙旖凰,眼睛明亮如寒月。

“不送。”龙旖凰微微一侧首,一抿唇,浅笑俨然倾城。

凤宁澜转身就走了出去,这一回,真真切切只剩下龙旖凰一人。

她现在哪里都去不了,宫中太过平静,了无生趣。

她只是无业游民之一,唯一要做的事情就是按时喝药休息,偶尔到花园去走走,打发时间。

龙旖凰一个人沉闷的用完早膳,抬头,突然发现在场的每个宫女都用十分谨慎小心的眼神紧紧盯着她不放。

她淡淡松口气,然后站起来,一笑:“陪我出去走走吧。”

龙旖凰只是单纯的不想让房间里的气氛这么压抑,但是她不知道,她一踏出房门,后面接踵而来的事情根本完全超出她的想象。

她在花园转了一圈,没碰上什么熟人,听说连凤暮紫都出宫玩去了,就剩下她被囚禁在这红墙金瓦之中。

寒风吹过湖面,波光粼粼。

龙旖凰几次走过凤栖阁附近,转了转,又走了回去。

皇后在,凤宁澜在,柳千澄也在,她去凑什么热闹?

摇了摇头,她继续往回走,走着走着,突然停了下来,迎面而来的另一群人十分惹眼,尤其是带头的主子,更是让她欲罢不能。

是云凤鸾。

不过几日不见,龙旖凰发现她突然变碍苍凉了许多,目光也不再同以前的那样神采飞扬,只是一望无际的荒凉,表情也不是很好,柳眉间显而易见的痕迹未消,就连上了胭脂的嘴唇都觉得惨白无力。

而她的身形却一天天丰满起来——龙旖凰亲自经历过那段时候,当然能明白。

生病了?

龙旖凰皱起眉,看到她已经走到自己的跟前,吃力的前身行礼:“见过太子妃。”

“不用这么见外,”龙旖凰轻轻将她托起:“这里没有外人。”

“咳咳……”云凤鸾突然用手帕捂着嘴,轻咳起来,然后对龙旖凰点点头。

“莫不是病了?”龙旖凰下意识的问道:“可有宣太医看看?”她抬起头看去,云凤鸾来的身后是一片冬日景色特有的萧条凄凉,没有别人,或者说没有凤离渊。

“受了点风寒,并不碍事,”云凤鸾表现得这么的柔弱,面色惨白,一点血色也没有,云髻挽起,衬托得她的面容更为消瘦:“多谢太子妃上心。”

龙旖凰突然感觉到心口堵塞,就算现在的云凤鸾已经不是她之前所认识的云凤鸾,可是现在她摆明了这么生疏,看着还是觉得很难过。

“睿王呢?你病成这样,他都没有陪伴你?”龙旖一凰时不忍。

云凤鸾的手指紧紧攥着手绢,抬眼直视龙旖凰,龙旖凰突然感觉到一丝丝的寒意。

她的眼眸里波光粼粼,含着深深的怨恨与不甘。

“王爷被皇上叫去了……咳咳,至于是什么事,我也不知道。”云凤鸾的口气突然冷淡几分,仍然拿手帕捂着嘴咳嗽。

“那你还是快点回去休息,别病得更厉害了。”龙旖凰心生怜悯。

“不用,老是呆在屋子里也闷得慌,出来走走也好。”云凤鸾突然一用力,把手从龙旖凰的掌心抽离:“太子妃这可是要去哪呢?”

“我也没事走走。”龙旖凰看着她淡然道。

“听说太子要纳妾了。”云凤鸾喃喃。

“是……”龙旖凤点点头。

“看来太子妃对这事倒是显得无所谓,”云凤鸾又冰冷冷的瞪了她一眼,严寒刻骨:“但是王爷,却比您担忧得多。”

龙旖凰一惊,说不出话来。

“太子妃介意陪我走走吗?”云凤鸾问道,龙旖凰只觉得心口要窒息,看了看云凤鸾点了点头。

两人并肩走在林间小道,两旁树木的叶子早已落光,只剩下光秃秃的枝头迎风摇曳,而那些梅花树,已经结出花蕾。

“关于凤宁澜要纳妾,我不知道他怎么想,但是都已经成了事实,既然回避不掉,我还不如直接面对,”龙旖凰坦然笑:“我很感激睿王对我的关心,我并无事。”

“咳咳……”云凤鸾一直在咳嗽,似乎漫不经心。

“王爷知道太子要纳妾,整天寝食难安,偶尔看他自言自语,也是说一此‘如果他纳妾,那她呢?她怎么办……’一类的话语,我都已经听到腻烦。”云凤鸾低低的说着,不曾看到龙旖凰慢慢把指甲掐入手心。

“哦这样啊……”她苦笑。

“太子妃,可曾爱过睿王?”云凤鸾抬头看天,满目萧瑟。

“没什么意义,现在说这些问题……毫无意义。”龙旖凰咬牙道。

云凤鸾也不再言语,她行至池塘边,突然就靠过去,龙旖凰诧然道:“别过去,危险。”

她不听劝阻,直直站在水池边,清可见底的水池里,还可以看到有鱼在游动。

“太子妃,你看这些鱼,”她莞尔一笑,伸手指指池里的鱼:“我曾经养了两尾,让它们自幼一同长大,培养出感情,然后我在把它们分开,给一尾鱼找了另一个同伴,它时同伴很好,可是原先的鱼一回来,那个新的同伴就什么都不是了,它在它们身边,不过是个可笑的笑话。”

“云凤鸾……”

“可笑呀……真是太可笑了,它还那么天真单纯的以为,自已可以取而代之的……但是,彻头彻尾都是一个笑话!”云凤鸾笑着,摇晃着身体,慢慢沿着水池边走。

“你不要这样,这里危险。”龙旖凰赶紧走上前,原本想要把她的手臂拽回来,可是才刚刚碰了她一下,突然看见她转身面对自己,可是身体却向后倒去。

如同绊了一跤的狼狈,倒下得那么迅速,令她猝不及防。

“云凤鸾!”龙旖凰更加往前走了一步,濒临水池边,伸出手却因为身形的迟钝总是慢了一步,接着巨大的水声响起,水花溅到她的身上,龙旖凰几乎也要跟着跳下去了,身后原本被她们支开一段距离的宫女们大惊失色,赶忙跑了过来,这才稳住龙旖凰的身影,更有人奋不顾身的跳下去救人。

龙旖凰的脑袋有些空白,不仅仅是因为突如其来的事故,更是因为云凤鸾之前所说的那些话。

她为了说这些话,估计和宫女支开了一段距离,但是现在……

水面一阵沸腾,好在不多时,人就被救了上来。

从水里被抱出来的云凤鸾全身湿透,脸上的胭脂都被洗去,显得过于苍白。

人已经昏阙过去,但是微弱的呼吸还在。

龙旖凰低下头看看,自已的衣服都湿了大半,旁边的宫女一边说着有惊无险,另一边劝她回去先换身衣服,她原本想说先看看云凤鸾的情况再决定的,但是身后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彻底扰乱了她的思维。

龙旖凰回头看去,不知道什么时侯得到消息的凤离渊飞奔而来,一眼看到昏阙过去全身湿透的云凤鸾,二话不说就把她抱起来,更是慌忙的抱着云凤鸾离开,还不忘记吩咐宫女速传太医。

龙旖凰愣了愣,发现自己失神得太过头了,在看看自己的衣服,这才笑道:“回去吧,我也该换身衣服了。”

既然都有了凤离渊,她又何必再担心呢?

杞人忧天的事情她做过,陪的本太大,她不敢在去尝试了,就怕有一天会被反噬得体无完肤。

而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她也能猜得出七八分,不过,这不是重点。

凤宁澜还是没有回来,等她换好了衣服,却是皇后来了。

龙旖凰平静如水,起身迎接,免礼后她才看到皇后的身边,柳千澄在,凤宁澜却不在。

这一次,终究是在劫难逃吗?

她只是摇摇头,无法思考。

“你怎么能做出这种事情,”皇后压抑着愤怒:“尽管本宫也对睿王妃不满,但是也不会使出这种卑劣的手段,还留下这么多的证人!今后,你太子妃的颜面该如何维持!一点风度都没有!”

龙旖凰还是很平静,她只是看了一眼柳千澄:“母后,若是儿臣说,儿臣绝对不会做出这种事情,你可信?”

“信?这么多的人证,你让本宫如何相信!”皇后勃然大怒,对龙旖凰的态座愤然不已:“橙儿,你告诉太子妃,你都看到了什么?”

“臣女冒犯了,”柳千澄对龙旖凰报以歉意的屈膝俯首:“方才臣女经过后花园,便看到您和睿王妃行走在水池边沿,实在是危险,臣女正准备上去,却见……”

“橙儿,不要害怕,说出来!”皇后怒喝。

龙旖凰还是那么平静,看着柳千澄,只剩下了微笑。

“太子妃,臣女明白您的不满,但是这是事实……臣女的的确确的看到您把睿王妃推下了水!”柳千澄一鼓作气,飞快的说完了一段话。

“荒谬,不是说母后召见太子,你也在吗?又怎么会这么巧合的看到?”龙旖凰眯起眼。

“是本宫让她去找你,原本是想引荐你们好好见一次面,”皇后愤然道:“但是没想到竟然在这节骨眼上出了事情,太子妃,你是觉得事情还不够乱么!你什么时候让本宫真正放过一次心!”

龙旖凰一反常态,并没有发怒,甚至连慌乱也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