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已经决定了, 去见正亲町天皇这种事情同样只是走个形式,水到渠成。
不如说,比起有纪和织田信长对[去见天皇]感到激动, 形容成天皇对[能见到织田信长和她]感到激动, 才更准确。
毕竟天下要是一直战乱不断,他这个天皇就得一直穷困潦倒,直到养蛊似的出现一位天降猛男, 将整个国土都征服后, 才会反过头来想起他还得从天皇这讨到名正言顺的统治合法性。
而到了这个时候, 天皇的待遇才会海拔式的上升, 而不是富裕的大家都在整片土地上打得七荤八素, 却把真正的精神领袖忘个精光, 沦落到吃饭没米下锅, 下雨屋顶漏水, 冬天棉被漏风的悲惨境地。
“——所以我才没打算当天皇啊,那种角色和吉祥物已经没什么区别啦, 无非是逢年过节就来强调一下存在感,免得大家把他给忘了。”
有纪慢吞吞打了个呵欠, 在烛火的照映下查看今年的财政报告, “看起来涨势很好啊, 钱又变多了。”
那个装着无惨猫的包这几年被拎来拎去, 又系紧拉链不给打开的, 也不准任何人触碰的, 厚实的黑色布料早就脏兮兮的,蒙了层斑驳的灰, 此刻也依旧放在角落里。
“毕竟自从天皇宣布我为新任征夷大将军后,百姓的劳动积极性就跟着大幅度提升了。三年前有纪想出的无利息种子贷也有奇效, 哪怕收不回那笔贷款,做公共劳役时也不用担心没人了,还不会讨得骂声呢。”
织田信长坐在她对面,有一搭没一搭的玩着手中那把精巧的能扇——赤底描金,色泽浓艳大气,是表演能乐时专用的折扇,他相当中意的繁华风格。
他刚参加完天皇举办的新年晚宴回来,手里却拿着把与他地位完全不符的折扇。通常来说,这种场合,将军的手里多少也该是把正式场合使用的祝仪扇,而非是用在能剧表演中的能扇。
但这就是我行我素的织田信长,也没有任何人敢提出异议。
“义务教育学堂也还可以,在我们颁布上学就有钱拿的情况下,至少有一部分年龄还不足以成为家里劳动力的孩童,会被送来学堂读书,”有纪歪过身子,撑着脑袋嗯了声。
“这也并非什么预料之外的结果,毕竟百姓在不知道读书能获得多少回报的前提下,会愿意将孩子送过来的,目的往往不是为了读书本身。”
毕竟连生孩子的目的都是为了增加劳动力,给家里多攒点钱,哪会舍得浪费时间在只能认点字的学堂上?
“不过没关系,我本来也没指望这种措施立刻起效,”织田信长看着有纪放下手里变得越来越厚的账本,笑了笑,“正如有纪所言,我们最不缺的就是时间。”
“顺着这股思想汇聚的洪流,无论是好是坏,是愚昧是聪慧,我们都可以一点一点开山凿石,引流改道,逐步将它导入我们亲手挖出的江河之中。”有纪点头,“但现在最重要的是[获取民心]。”
因此无论是用自己的财政去贴补农业,还是以采纳继国家的知行地政策、减免年贡与栋别钱来达到彰显自己是仁君的手段,都是为了提高织田信长本人的声望,为真正的目标铺路罢了。
“你这么说……”那把精致的扇子在织田信长掌心敲了敲,若有所思道,“明年我是不是该考虑将知行地全部收回,改为藏米取呢?那些家臣直接从我这里领取俸禄就足矣,没有获得封地的必要,以免另生异心。”
“是这样没错…但你特意在这冬雪纷飞的时节把我喊过来,只是为了帮忙看个账本,聊聊明年打算颁发的政令?”有纪对着他眯起眼,“你该不会,认为我大老远从继国家过来很轻松吧?”
这次可是没有缘一司机,全靠她自己只在太阳下山后赶路,白天随便找块土地挖坑埋起来度过的!
要不是这家伙在信里说什么有十万火急的事,她可说什么也不会在这种时候独自一人出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