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墨、萧宁与萧珩同时被禁足,解禁之日遥遥无期。
大梁既无太子,成年皇子中仅剩楚王萧辞一人在朝中忙碌。
随着时间推移,他的权柄日盛,哪怕为人处事再如何低调,待人接物再如何温和,也逐渐多了些不容置疑的威严。
若无梁帝在时,他理所当然便成了当之无愧的最高位者。
自入冬以来,除却原先交与他办的事务,梁帝还会临时给他安排些琐碎小事,有时连一些朝廷要员的调动也会询问他的意思。
萧辞虽忙,却忙得不亦乐乎。
除了身体偶尔的不适外,再没有比现下更令他满意的了。
靠坐在书房的软塌上,他抬起右手缓缓揉了揉眉心,左手的食指与中指随意地夹着厚厚一叠的纸张,漫不经心地抖了两下。
“一国城防,尽在本王手中。”
“谁能想到呢,有一日这样重要的东西,得来也全不费工夫,”他有些感慨地轻笑一声,“人啊,难免会被权势的欲望迷了眼。”
“堂堂兵部官员,一路艰辛好不容易才走到现下的位置,却不知珍惜,不知适可而止知难而退,反贪得无厌一心想着继续往上爬。”
“从兵部员外郎,一步飞升至兵部侍郎,张大人也算是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替他张家光宗耀祖了。”
他说着,将手中的那叠张往塌上一扔,抬眸看向下方站着的众人。
“可他今日敢去偷城防图给本王做投名状,往后就敢将本王的事告诉旁人,当作他直上青云的台阶。”
“这样绝密之事,本就是越少人知道越好。”
萧辞抬手,又在一旁的案桌轻点了两下。
“他这人生有反骨,如今手上还有了本王的把柄,往后如何会是助力?恐怕反倒是掣肘。”
“此人究竟该当如何处置,不知诸位对此有何提议?”
萧辞叹息一声,有些无奈:“不是本王心狠,实在是这样背主的东西,本王如何敢用?”
下方几人均低垂着头,又面面相觑片刻才道:“殿下还是觉得张大人不值得信任?不过也是,他为了自身前途甘冒如此大的风险,可见不仅对敌人心狠,对自己也下得去手。”
“这样纯粹的赌徒,是绝无信用可言的,殿下的担心很有道理。”
“只是如今这位张大人刚刚荣升,若想要悄无声息地对付他,恐怕有些不易,何况他自己才做了那样危险的事,定然也格外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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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人商议着,其中一位黑衣人冷笑一声:“小心又如何?”
“属下倒是听说,他荣升之后俸禄比从前翻了一番,手头也宽裕了不少,听说已准备过两日带人去京郊置办别院。”
那人说罢又笑了笑:“现今外头天寒地冻,好些野狗都没了吃食,难免会成群结队攻击车马行人。”
“这不就是上好的机会?”
萧辞若有似无地“嗯”了一声,对这个答案还算满意。
但想想却又抬起双眸:“张大人武艺高强,比你我原先想象的要厉害得多,他会被区区野狗难住?”
那人一时低下头来,笑道:“殿下放心。”
“前些天京郊就曾有不少人反映野狗扰民伤人一事,却一直没能得到很好的解决,百姓苦不堪言忿而投毒,那也该是情有可原。”
“总归也无需那些稀奇难得的药,只需用些最普通的山菅兰果实即可,那原本都是用来毒老鼠的毒饵。”
萧辞这才会心一笑:“毒饵?”
“也好,野狗伤人总归是个问题,如此也算是为民除害了。”
他说罢有些叹息,又下意识地深吸一口气,觉得眼前的画面清明了不少,这才道:“可惜了,也算是个人才。”
“只是本王也没办法,这世上唯有死人才能真正守口如瓶。”
像是不忍,又像是遗憾,更像是操控人间生死之神的宣判。
萧辞默默低头想了想,到底还是再次开口:“看在他如此费心费力的份儿上,就让他再高兴两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