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大人没能再开口。
就听梁帝又道:“事关姑娘家的名声,的确不宜在朝堂上频繁说起,先前倒是朕疏忽了。”
他说罢,看向仍旧跪着的盛洪。
“盛大人,还不快将你父亲扶起来?”
“盛老大人这么大岁数,听闻前段时日因着老四的事又狠伤心了一阵,大病一场,好不容易才好起来。”
梁帝明显不太赞同。
“这儿女亲事,原都是可以商量的。”
“何况朕念在宸妃和肃儿已然过世的份儿上,本对你们颇多关怀,这一点,朕相信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得见。”
“而今不过一点小事,却劳烦盛老大人亲自来说,还哭成这样。”
“你身为晚辈,不知劝谏,不知心疼,由着自己的老父亲一把年纪了又是跪又是哭又是要触柱的,也真是胡闹。”
梁帝说这些话时是丝毫没客气,但表情却带了几分说不出的嗔怪。
如此不显厉色却更加亲昵,反让盛大人憋了一肚子的郁闷无法说起,只能扯着嘴皮子干笑道:“是,都是微臣考虑不周。”
话音未落,梁帝便道:“的确考虑不周,便是朕也有错处。”
“而今幸得宁儿和珩儿,当然还有墨儿提醒,朕方知疏忽,自然万不能任由此事发展。”
梁帝的身子往后稍稍靠了靠,面色渐冷,双眸并没有太多的情绪。
“不过,朕听宁儿方才的意思,你们闹了数月,其实并非真正为琦儿考虑,而是一直拿她做借口,打着的竟是皇子的主意。”
盛大人猛地抬起头来:“陛下!”
他是万万没想到,这么些天下来,一直态度暧昧模糊不清的圣上,此刻竟突然将话挑明,竟不再给他们留丝毫颜面。
是,这些天,他们心中的确是这么想。
甚至之前想的还不是皇子,而是圣上。
这些梁帝原本也是知道的。
他们盛家表达得不算含糊,满朝文武也都懂,就连圣上亦心知肚明,只是尚在犹豫究竟该让步到什么程度而已。
盛氏乃百年大族,从前朝时起便远近闻名。
后来大梁立国,盛家先祖追随萧氏,以身犯险立下汗马功劳。
之后历代出了多少文人大儒、沙场武将。
积年的底蕴和丰厚的家底,再加上朝中、后宫皆有人,学生遍天下,还有一位四皇子在,也算得上唯一能和苏家比肩的世家了。
若一切顺利,往后这天下究竟是谁来坐还真不一定。
可惜后宫争斗,如日中天的宸妃突然就意外去了,那时圣上为安抚盛家,封了年纪尚幼的四皇子萧肃为秦王。
而今四皇子也没了,又没得那般蹊跷。
圣上若还需要用盛家,在不影响大局的基础上便依旧会给予相应的安抚,或是金银钱财,或是权势地位。
他们现在要的,就是一个真正稳固的权势。
梁帝之前提起的空头爵位并没什么实际意义,短短几年之后便会烟消云散,唯有在宫中真正有人,才能保家族长盛不衰。
至于这个琦儿是什么人,他不信圣上不知道。
一个孤女,说是从小跟在宸妃身边长大,可满打满算也不过待了一年左右。
那时她年纪还太小,并没能真正记事。
后来宸妃忙着照顾四皇子,忙着跟别的妃嫔争宠,忙着给盛家争取权势地位,除了偶尔宣她进宫住两日,哪还有空管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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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所谓的母女之情,也不过是说得好听。
是为了提高琦儿身份地位的说辞,是替她添砖加瓦的筹码,毕竟她的身价高了,往后能回馈给家族的东西便也自然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