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霜降,天一日比一日冷。
寒风凛冽,刺入骨髓。
吹了几日的北风,京城也迎来了初雪。
纷纷扬扬的大雪下了一整晚。
到次日清晨醒来时,屋顶,树枝,青石板砖,就连鸡舍狗笼的顶上都已满是积雪,入眼白茫茫的一片。
萧珩裹着狐裘大氅略显慵懒地靠在软塌上,看着院中的雪景。
安静,惬意。
比起刺目的阳光,他总是更喜欢雨雪天。
可惜这样的天虽好,却也不能太多太过。
身为皇子,雨水多少并不影响他的日常生活,天寒地冻也有足够的炭火可保暖自身,可对于百姓而言,却是影响生计的大事。
又安静了一阵子,远处渐渐传来黑风一叠声的叫唤。
难得见到下雪,两只小狗都玩疯了,一早便起床去了外头撒欢,就连一向不爱动弹的团子都跟着出去蹦跶打滚。
唯有小狸花非常冷静淡然。
大约是实在太冷的缘故,它难得主动靠近人,趴在萧珩脚边的炭盆前打瞌睡。
距离四皇子萧肃自尽已过去整整三个月。
彼时短短数日,大梁接连失去两位皇子,圣上心情哀痛神思倦怠,虽仍强撑着,可到底情绪低落心绪不稳。
主子不舒坦,臣子们的日子自然也不好过。
朝中可谓一片愁云惨淡。
之前还相互挑衅不服争论的人早已全部闭嘴。
上朝时若是无事,几乎人人都低着头装鹌鹑,即便真有什么事,真正启奏时都需格外谨慎小心。
圣心难测。
众人从前虽也知道这个道理,却并没有太多的实际感受。
因大梁向来以仁孝治国,自梁帝登基后,更是屡施仁政。
无论是对待犯错的皇子和大臣,还是偶尔闹事的百姓,都是以劝诫教导为主,责罚为辅,且即便责罚也大多不会致命。
除非是真正犯了十恶不赦的大罪,又或是所做之事引起太大波澜,否则大多数时候,梁帝都还是绝对的仁君。
既是仁君,自然行事稳妥,有威严却不暴戾,很少无缘无故动怒。
可自打两位皇子身亡,梁帝实在伤心欲绝。
尤其是处理后事时,更是哭晕了好几回,由此即便这些大臣们再如何刚正不阿或毫不畏死,也不至于在这时候再去触霉头。
谁也不能确定梁帝的心情到底如何。
事实也的确如此。
有时瞧着明明好好的,可一句话没说好便可能引来怒声痛骂。
有时瞧着脸色不佳,真碰上事时却又十分宽容大度。
如此阴晴不定,虽不曾真的拿什么人开刀,也不曾真的因皇子之死而牵扯旁人,却也足够令人胆战心惊。
别说前朝,就连后宫都跟着安稳下来。
梁帝身体不适,二皇子和四皇子的后事自然由齐王萧墨全权负责,楚王萧辞在旁帮衬。
至于萧珩和萧宁,则只是跟着磕头哭丧。
短短三月,萧墨的声望日隆,就连萧辞身后也渐渐站了不少臣子。
反倒是先前如日中天的萧珩周围变得清冷。
京城中难得风平浪静。
除了萧墨和萧辞偶尔别别苗头,几乎没再发生什么大事。
萧珩有些懒散地换了个姿势躺好。YST
脚下的小狸花也跟着换了个姿势,尾巴尖微微动了动,将整个身子都圈起来团成一团,闭上眼继续打起了瞌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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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外,黑风和团子的叫声越来越近,很快便见到林黎高大的身影。
寒气裹着风雪同时进屋,萧珩有些嫌弃地瞪他一眼,林黎忙后退几步,先将厚厚的外衫褪去,在炭盆前将身子烤热,这才上前。
“殿下,时辰不早了,就算今日不用上朝,您也该起身活动活动才是,否则一会儿午膳都要少吃几口。”
他说话的当儿,团子已吐着舌头精疲力尽地趴在小狸花旁边。
萧珩懒懒地抬眸,动都不愿动。
“这种天就该躺着,待用完午膳,本王还需睡一觉呢。”
“还睡?”林黎很不赞同,“属下知道天冷时人容易犯懒,可睡得太多对身子也不好。”
“后头院子里全是积雪,他们正忙着堆雪人打雪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