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下了又停,停了又下。
天色阴沉,偶尔还能听到雷声轰鸣,外间的雨渐下渐大,打落地面发出“哗哗”的声响。
这段时日一众大臣上朝吵,下朝吵,日日吵夜夜吵。
吵得越久火气越旺,说话越发口不择言,行事风格也逐渐激烈。
先前除了兵部那帮粗人偶尔骂两句粗口,其余大臣们即便再如何激动,在梁帝面前也大多还是保持了该有的风度。
他们据理力争,主要还是希望自己的言论能得到圣上认同。
但几天过去,梁帝一上朝就哭,一下朝就被张宝全扶着回去,之后便完全不见踪影,根本没给他们任何机会。
就连瑞亲王也是如此。
原先烈日当空的天已足够叫人烦躁。
而今雨意不断,走到哪里都是湿答答的,事情又迟迟没个结果,便更加影响人的心情。
朝堂上的争论变作相互的诋毁与谩骂。
下朝后更是小动作不断,今日你家的公子挡住他家公子的道,明日这家小姐抢了那家小姐看上的首饰布料。
就连各府的夫人们见面,也少不了三五成群地冷嘲热讽。
更有甚者遇到些脾气暴躁的,两句话不到就能动手打起来。
这一打,结下的仇怨更深。
宫内宫外可谓热火朝天,可该决断的事却依旧毫无进展。
朝臣们吵出了真火,不少府上都有人挂了彩。
梁帝与瑞亲王也被折腾得不轻,只要出现,便时时垂泪伤心不已,瞧着一日比一日憔悴。
先前他们吵得太过投入,一时也没太注意。
此刻突然被人一嗓子叫破,众人的目光立时被这父子二人完全吸引。
萧珩数次张嘴都没能发出动静。
就连梁帝亦挣扎许久,好半天才缓缓睁开眼,泪水如瀑而下,终于颤抖着憋出一句:“朕心甚痛!”
这些天,朝臣们喋喋不休,却很难听到梁帝开口。
此刻简简单单的四个字,顿时引得众人澎湃的情绪越加激昂,就连争吵声都再次拔高了几度。
“陛下!请陛下节哀!二皇子确实死得冤枉!”
“那时他在生死之间,说得多半只是气话,他向来温文尔雅待人和善,最是大度不过,怎可能会真的做出残害兄弟的荒唐事?”
“可怜如今他无辜惨死,而罪魁祸首却还要被这帮人加以庇佑!”
“天理何在,公道何在?”
另有人则大声叫嚷道:“二皇子是否冤枉,如今早已死无对证,可他们有句话却有道理,四皇子罪无可恕,绝不能轻易放过!”
“否则我大梁其余皇子性命危矣!”
“陛下如今已如此痛心,连双眼都已哭肿,几乎无法睁开。”
“可长痛不如短痛,若不以雷霆手段结束这场闹剧,往后他再闹出别的事岂非要痛上加痛?还请陛下狠下心来,万不可迟疑不决啊!”
这话说罢,又有人喊。YST
“陛下三思!他们这帮人的这般言论,简直自私自利到极致,全然不站在您的角度着想,四皇子可是您的亲骨肉!”
“从古至今,哪怕是恶贯满盈的暴君也未有过杀子之事。”
“你们是要让圣上背负千古骂名?简直恶毒心狠到无可救药!圣上乃是仁君,如何能听你们胡言乱语!”
他们声音又大语速又快。
刚开始还能保持只有一人说话,渐渐就变成两人争论,再后来就成了七嘴八舌地嗡嗡作响。
梁帝倒是有心想再说两句,奈何方才那一下已经用尽全身的力气。
他现在眼睛是实在睁不开,光听声音又听不清究竟是谁在开口。
也怪这御膳房采买的姜太过新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