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之前——
赫斯塔尔·阿玛莱特向着传来枪声的方向冲过去,阿尔巴利诺落后一步。这个时候就彰显出头发略长的坏处了,大风一直把他的头发往眼睛里吹,他伸手胡乱地擦了一把缀在前额和眉毛上的雪粒,向着赫斯塔尔的身影被风雪淹没的地方走去。
然后一把枪就这样无声地抵在了他的背后。
阿尔巴利诺的手条件反射地、不引人注目地按上腰间,他的那把柯尔特就藏在衣摆之下。如果赫斯塔尔的推断没有错,凶手确实不是大厅中的人之中的一个的话,他或许根本就不是个警察,那倒是能解释为什么他挑喝醉的人和女警下手,趋利避害是人类的本能。
而对付一个并没有受过专业训练、却拿着危险武器的人有许多种方法,身后用枪抵着他的人举枪角度抬高,近乎贴着他一侧的肩膀。如果他选择反抗,在足够灵敏的情况下也足以避开对方开枪后造成的大部分伤害,至少可以别让别人一枪就打在躯干部位……
阿尔巴利诺的脑海之中飞速掠过了好几种方案,但——
“别动。”一个声音在他身后低低地说道。
——那是一个女性的声音。
有趣。
阿尔巴利诺停下鬼鬼祟祟地往枪套处摸的动作,他微微一顿,然后选择把手指无声无息地伸进大衣口袋。
“她很聪明,”奥尔加喃喃地说道,她坐在大厅的角落里,膝盖上放着一台笔记本电脑,上面正调出这警局的内部资料页面。她聚精会神地盯着页面,并且有意忽略了大厅里大部分人都在时不时偷偷看她一眼,“她非常聪明——而这正是问题所在。”
“什么?”麦卡德问道,语气有些烦躁。
“这位布兰卡·阿雷奥拉是个墨西哥人,假设她从没有涉及到任何跟非法入境有关系的事情的话,她就是在快三年之前来的美国——确切地说,她是在的审判结束两个月之后嫁给了一个宾夕法尼亚州的男性,并且因此获得了条件绿卡。”奥尔加盯着屏幕,头也不抬地回答。
“婚姻移民,至少看上去是这样的。”赫斯塔尔哼了一声,“那她怎么会来维斯特兰?”
“这就是问题所在:她丈夫当时在宾州有一份稳定的工作,她则在本地的家政公司工作。”奥尔加语气情况地说道,“然后你们猜怎么着?她丈夫殴打她,他们在惊人地短暂的三个月之后就离了婚。阿玛莱特先生,你告诉我在这件事之后这位阿雷奥拉会怎么样?”
麦卡德和哈代都看向赫斯塔尔,赫斯塔尔轻轻地点点头,说:“虽说婚姻法方向并非我的专长,不过——如果她真诚地缔结了婚姻,但是却遭到了作为美国公民的配偶的家暴,那么她可以不受‘夫妻双方必须共同申请I-175表格’的限制。也就是说,她可以在有条件绿卡生效两年之后独自申请正式绿卡。”
“离婚保证了她行动的自由,而家暴保证了她无论如何都能单独申请到绿卡,因为她不可能是婚姻中的过错方——你是这个意思吗?”麦卡德问。
哈代不赞成地问道:“但是,她在结婚之前怎么能预料到——?”
“我觉得她能预料到,她前夫是他们居住的镇子上有名的人渣,在宾州警方的记录里有成堆的案底。”奥尔加哼了一声,用手掌撑着下巴回答,“而且这是阿雷奥拉是这个人的第四任妻子,前三次婚姻他都是过错方:因为虐待。”
“所以说她为了绿卡跟一个人渣结了婚,”哈代皱起眉头了,显然觉得这有些不可置信,又或者只是单纯地看不得别人打老婆。“但做出这么大的牺牲是为了什么?”
“为了我。”奥尔加耸耸肩膀,干脆利落地说。
——所有人都扭头盯着她,包括房间对面好几个聚精会神地盯着圣诞树假装自己没有在偷听的警官。
“是真的!”奥尔加强调道,“罗博案审判结束后两个月,她通过一场很糟糕的婚姻得到了临时绿卡,我估计她肯定不爱她的前夫,也不太可能不知道对方的糟糕嗜好,她结婚到离婚这整件事应该都是在她的预计中的。而她结婚是在2013年的9月份,你们谁记得那个时候发生了什么?”
赫斯塔尔显然正在推算时间,他想了想,慢慢地说:“……那个时候你刚到维斯特兰州立大学任教?”
“那个时候你刚刚成为WLPD的顾问!”哈代猛然一拍大腿,“九月初我们有个案子不是吗?然后你第一次作为顾问参加了发布会。”
“她发现我在为WLPD工作。”奥尔加换了种说法把句子重复了一遍,这样,话语中的指向性似乎更加明显了。
“因为没有绿卡就没有合法工作。”麦卡德低声说,“如果她想要进入WLPD工作,当然了,她必须有一张绿卡……”
“我们假设她是为了罗博报仇才接近你——如果她是那个杀手,就只有这一种可能性了。”赫斯塔尔不太赞同地说道,“但她为什么要挑警局?在一群警察面前不是危险性更大吗?她之前在家政公司工作,完全可以应聘到你工作的大学去。”
麦卡德摇摇头:“大学还是太大了,她很容易就被分配到到离她想去的地方很远的地方去。”
“而且她可能还为了等你。”奥尔加轻柔地说。
麦卡德犀利地看了她一眼。
“她很可能不知道罗博案的‘真相’,”奥尔加用双手比划了一个引号的形状,露出一个讥讽的笑容,“所以她决定报复罗博案侧写的负责人:也就是你和我。你在匡提科工作,她想进去工作得经过更严格的背景筛查,还拿着一个临时绿卡的人八成是得不到这份工作的,所以她选择了维斯特兰。至于你——她应该坚信你回来的,维斯特兰有钢琴师和礼拜日园丁,一般人都会觉得,BAU的主管很快会和警局合作处理这个案子的。”
他们几个静了一下,然后哈代尴尬地咳了一声:毕竟奥尔加都来了三年了,他们可是一次都没有求助过行为分析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