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因大半夜受不了馋虫, 就想吃冰冰凉的东西,王妈惯着他,哪怕知道他偷吃葡萄冰, 贴心的闷声不说,甚至还将他吃光的全部补好, 冻了新的菠萝冰,橙子冰。
虽然贴上少吃的注意贴纸, 黎因也假装看不见,抱着一大盆冰块含光后手上已经冰凉。
最要紧的是他舍不得关冰箱太久, 里面还冻着他第一次捏的小雪人呢, 虽然早就被压成了雪饼, 但他还是需要好好珍藏呢。
不知道吃到哪一块冰的时候腿上开始变湿,他记得医生的话, 不敢乱动。
卧室里隔音板子做的太好, 叫了好几声裴会长都没听到。
既然如此。
他只能蹲在原地,继续掏冰箱。
裴长忌发现他时,脚下的那一片地毯已经被他弄的湿润,虽然还没有见红, 破水也肯定。
明天才是八个月孕检, 今天整整提早一天,裴长忌的心沉下去,他定神给黎因换了裤子, 抱他到沙发上穿鞋, 一遍遍的安慰他:“小宝,不要害怕, 没事的。”
黎因眨了眨眼,或许在这种危机的时刻他应该害怕?
即将面对的是一场大手术, 对他来说生死存亡,黎因发誓自己不是一个没有心肝的人,他很惜命,可此刻的他,真的没有半分害怕。
“我应该听你的,不吃冰,对不起呀..”他有些自责的低头,小手冰凉。
裴长忌给他捂手,脸色停滞:“小宝,你还想吃吗?”
如果他不怀宝宝的话,怎么会想吃几块冰都要偷偷摸摸:“还想不想吃了?”
黎因无意识的抠着手指问:“还能吗?”
裴长忌握住他冰凉的手:“能。”
他顾不上其他,将病例文件,待产一切东西搬上车,临上车前也给拿了碗冰好的葡萄,让他慢慢吃。
明明他才是更紧张的那个,给黎因穿鞋时,手在发抖,又陈述一遍:“不要紧张。”
黎因悠闲悠闲的吃着葡萄,裴长忌抖的给他系鞋带系了两遍,到底谁比较紧张?
他伸出手在男人给他系鞋带的时候摸摸他的头,谁叫裴会长每次摸自己都像摸小宠物似的?
这次也该轮到他摸裴会长啦。
“裴长忌,你要当爸爸啦!不要紧张,是我去生宝宝!你不要紧张嘛。”
裴长忌蹲着仰起头,眼中有几分苦笑意味,纵然千百万的合同在他手中流过不眨眼,此刻见家中小宝,仍旧是金翠堆积的玻璃种,怕他磕了碰了。
黎因嘴里塞着葡萄,小肚皮圆滚滚,在即将生宝宝之前却安慰他,这才真的让人心暖。
“小宝……”
“裴长忌,你行不行啊?”黎因哼哼,有些傲气的仰头:“我都不怕哎,要做爸爸不是很厉害吗?快去开车呀!把宝宝扯出来,咱们就有娃了。”
裴长忌紧绷的神经总是会被他很好的缓解,生宝宝在他嘴里成了放屁,哪有扯出来就有那么容易?
“对不起。”裴长忌深呼一口气,抱着人上了车。
没想到这时候他竟然需要黎因安慰,如果他的情绪都不能稳定下来,那黎因还能靠谁?
虽然上了车可能开车的时候还是忍不住在等红灯的空闲时间握黎因的手,婆婆妈妈的说:“别紧张。”
黎因咬着葡萄反问:“裴会长,你是怕我出事么?”
裴长忌眼神渐渐幽暗:“是。”
男性Omega怀孕生子的例外比比皆是,可死亡率也一样是最高的,黎因的情况特殊,他的血,他的信息素,他的身体,样样都在雷线之上。
他怕自己好不容易得来的幸福,会灰飞烟灭。
黎因坐在副驾驶上,拍拍自己的小肚皮,懒懒的躺下:“我不怕,裴会长想不想知道为什么?”
——
到了医院,秦亚东临时加班早就带着人在门口准备好。
黎因在来的路上裤子已经有红色,如果只是普通的破水,恐怕还需要再等一等,有些许红色,那就说明需要火速检查,今夜需要提前手术。
换了病服,戴了手环,打上止痛泵,黎因一点都不痛,蹦跶蹦跶的坐在瑜伽球上骑马。
从检查到确认手术方案,六个小时。
黎因中途睡了一会,早上开始戴吸氧面罩,需要等他肚子开始痛的时候才能手术。
裴长忌趁着他睡觉的时候将耳朵贴近他圆滚的像小皮球一样的肚子,整个孕期黎因的胎动很少,宝宝乖的让他时常担心会不够健康,不过此刻却意外活泼。
裴长忌的耳朵刚贴上黎因的肚子,里面的小孩上来就是一脚,动来动去,活泼极了,胎心有节奏跳动。
此刻裴长忌清楚的感受到生命。
曾经,他并未对一个孩子有什么期待。
或许是因为他的童年并不顺利,又或许是他父母缘分太浅,无可奈何的留下这个宝宝,他除了觉得黎因的肚子大了些,对于即将到来的孩子没有任何感情。
原本这辈子他也没打算有一个家庭。
如果黎因没有出现,他或许会孑然一身,就这样一辈子。
但如今,他听着这个即将出世的孩子有节奏的心跳,混合着黎因的心跳声,耳边响起刚下车时黎因告诉他为什么不怕手术的原因。
不是因为他小时候做过太多实验和手术。
也不是因为他在医院的时间比在家里的时间还长。
黎因被他抱在怀里,勾着他的脖颈,被放但病床上的前一刻在他耳边说:“因为裴会长在,我永远都不怕。”
“裴会长一定会和神灯许愿,让我们一辈子在一起,对叭。”小茉莉耸着鼻尖,笑盈盈的贴近他的脸颊,啵唧亲了一口。
轻而有力的心里话,笑的发甜的黎小兔。
裴长忌心不慌了,他要解决一切,给黎因活下来的保证,他要一家三口,他要阖家团圆。
天亮,手术准备中午开始。
护士进来先抽了两管裴长忌的信息素注入止痛泵,降低手术中止痛药对黎因的伤害。
黎因的一个器官数值不在正常范围内,心脏。
以前黎因听不得大声响,会让心脏受惊,此刻止痛泵加的太多心脏负荷太高,脉搏跳动缓慢,手术中要全麻。
被推进手术室之前,黎因的肚子但是不痛,只是他又饿了。
麻药马上起作用,他眼前晕晕乎乎,拉着裴会长的手虚弱的说:“你去对面吃一碗福鼎肉片嘛,吃早饭~”
话闭,然后脑袋一歪,呼呼呼睡着了。
裴长忌脚步匆匆,跟着推床到了手术室门前,看着手术室灯亮起。
这一层人很少,电梯灯一亮,连宋带着林家夫妇和林词来了。
林词也长着一副标准Omega的样子,也瘦。
自从林词的身体指标合格后,每两个月都要抽200cc的血到血库中备用。
“裴总。”他礼貌的问好。
裴长忌简单嗯了一声,绕过他告诉连宋:“一会如果血库告急,立刻安排抽血。”
连宋问:“您去哪?”
“黎因让我去对面帮他吃一碗……福鼎肉片。”男人头也没回,背影冷峻。
他的声音轻飘飘在空中消散,眼眸中没有任何阴霾。
黎因或许只是不想让他在门口苦等。又或许是心疼他没吃早饭。
哪里来的福气呢?
他的小兔,怎么这么好。
这句让他吃早饭,恍若来自天际的绵绵情话,让男人转身离开时的那一刻眼眶发酸。
连宋望着男人离开的身影,见裴长忌的用手擦了擦脸,无法确定这位无坚不摧的老板是不是流泪了。
一碗福鼎肉片,热乎乎,在初春的中午肉丸漂浮,汤底清淡,裴长忌坐在椅子上:“老陈,打包一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