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默远远地向他吹了一声口哨,徐知着微微一笑,把身前围着他七嘴八舌问东问西的大姑娘小媳妇迷得瞬间恍神。徐知着并不是TSH(缅甸)最大牌的合伙人,但挡不住他红,粉丝一大把,女人们看见他眼神就发亮,团团围死,不给任何男人接近他的机会。徐知着陷在脂粉堆里看着王暮峰在远处一边幸灾乐祸的狂笑,一边胡吃海塞。
徐知着不太讨厌这样的繁华喧嚣,当然也不喜欢,但这就是工作,他并不抱怨,虽然缅语一般也做出专注倾听的样子,偶尔回复几个单字,哄得女士们十分欣慰。
保安公司听起来神秘,本质上跟普通企业其实差不多,一样要做产品,搞销售,打广告,走渠道。徐知着感觉自己现在就像个明星产品那样站在脂光粉艳中,头顶加持三道光环,背后竖起两把钢枪……徐知着被自己的脑补逗得直乐,又拼命忍住,在暧昧的水晶灯下眸色又深又亮,显出似笑非笑的神气。
逐浪山迟到了半小时,穿着风骚的白色紧身西服,站在门边一扫,视线从众人头顶掠过,准确地落到徐知着身上,笑了。
永远都那么出色,从来不出错!
在丛林里,是最凶猛的野兽;拿起枪,是最冷血的死神;训起人来是最严厉的教官;大难临头是最强悍的武器……而现在,站在灿烂的灯火中,他穿得就像个贵族,表情专注,眼底却在笑,把女孩子们勾得神魂颠倒,而他满不在乎。
逐浪山在远处抛了个眼色,随便拉了几个熟脸,把徐知着从女人堆里救了出来。徐知着跟在他身后走出大厅,离开了众人的瞩目,便放松笑出来,最后自己把自己乐得不行,竟不自觉地笑出了声。
逐浪山惊诧地回过头,眼睛微微眯起,长睫毛遮盖住眼神,看起来幽暗又暧昧。
“什么事儿?”徐知着心情很好。
“这么高兴?”逐浪山靠到走廊的窗边,从怀里拿出一支铜制的雪茄套,套子里放了半支顶级雪茄,重新点燃以后,他感觉自己平静了一些,抬眼看过去。徐知着还在笑,笑容温柔明亮,像是天然长在他脸上。
“干嘛不高兴?”徐知着笑道。最近逐浪山没有再发疯,他们相处得很正常,跟疯子合作,正常就是最好的关系。他甚至都快忘了那个北京郊野的黄昏,自己曾经动过念头要杀他。
“你……第一次看着我笑。”
徐知着惊讶地扬起眉毛:“是吗?”
逐浪山感觉忐忑,他忽然开始犹豫,我接下来应该说什么,哪句话不会让他生气,能让他继续笑下去……这种小心与谨慎是逐浪山不曾体验过的美妙情感,满怀希望,就在等待一辆新车。
“下个月,昂山夫人会在自己的寓所设一个下午茶沙龙,邀请一些商界的人。”逐浪山停顿了一下,把“我可以带你进去”,改为:“我想带你一起去。”
“真的?”徐知着惊喜,他一直以为逐浪山是耍着他好玩儿的。
“真的。”逐浪山慢慢抽着烟,感觉到奇异的愉悦。
“没有条件?”徐知着戏谑地笑道。
逐浪山认真想了想,说道:“请我吃顿饭?”
“没问题。”徐知着笑道:“如果只是吃饭的话。”
“我听说你手艺不错?”逐浪山凑近了看他。
徐知着感觉疑惑,逐浪山的眼睛在灯光下显出灰蓝色,看起便不那么锐利,有些期待的意味。他一直对此人充满警惕,就像正常人对疯子的警惕,但……
“我没有材料和工具。”徐知着温和的笑道,或者,逐浪山已经明白了彼此间身份的变化,明白自己不再是一个小玩意儿。
“我有,写给我,我来准备。”
“好吧!”徐知着爽快道。
逐浪山十分愉快的笑了,垂下视线在徐知着肩上,凑近轻轻一嗅:“香水不错,什么牌子?”
“我不知道。”这是蓝田的香水,徐知着临走时拿了半瓶,他喜欢蓝田的味道。
“礼服也很不错。”逐浪山主动退后了一步,上下打量。
“Tom Ford。”徐知着以为他是想问这个。
“我知道。但我穿这牌子不好看。”逐浪山诡异的笑道,刻意耸了耸肩膀:“我没胸。”
徐知着被逗得大笑,甚至,不自觉的揽了揽逐浪山的肩膀,安慰似的说道:“你还好,你已经挺壮了。”
逐浪山看着他大笑时飞扬的眉目,感觉很有意思,很少有人让他这么有兴趣,很少……
接下来的一周里,徐知着每天都在跟不同的人吃饭,公司的总部设在曼德勒,培训营地正在如火如荼的建设着。徐知着目前手下无人可训,除了招兵买马,就是请客吃饭。
王暮峰顶了徐知着的位置,暂时驻守温莱矿区,虽然涨了工资,但峰哥却并不是很高兴,隔三差五地打个电话过来表示羡慕嫉妒恨。徐知着一直很喜欢王暮峰,所以,只要峰哥乐意跑,他从来不介意带上这位嘴皮子倍儿利落的兄弟一起赴宴。
徐知着不太喜欢这样吃吃喝喝玩玩,也看不出来这种生活的乐趣何在,如果有可能,他宁愿回宾馆打开IPAD跟蓝田聊天。有时候什么都不用做,只是把视频开着,他在健身房跑步,蓝田在千里之外看着书,彼此不用说一句话,都会觉得很快乐。
在来的飞机上,徐知着看了本玄幻小说,修仙的主人公有个叫自带空间的东西,那里面有家有舍,有朋友有亲人,随时都能躲进去,就像个世外桃源。
徐知着有时想,蓝田就是他的世外桃源,让他无所畏惧。
然而,工作就是这样,它给你钱,给你机会,给你地位,给你喜欢的,也给你不喜欢的。
徐知着对吃饭并没有恶感,对KTV就……身边的男人们已然兴奋落坐,穿着缅式筒裙的女孩子来了一拔又一拔,徐知着随便挑了个看起来老实的正要招手,逐浪山在远处扔了包烟过来,正砸在他手臂上。
徐知着诧异地看了一眼,逐浪山笑着用口型说道:“等会儿。”
好吧,那就等会儿,不变应万变,徐知着一向沉得住气。
夜入佳境,男人们开始疯狂,徐知着默默的旁观这一切,不明白这样有什么好,但他是从不扫兴的人,陪着说几句闲话,偶尔帮人倒酒。在缅甸,人们得先成朋友,然后再做生意。
大门开了又关,徐知着下意识地看了一眼,视线微微一凝又马上放开了。那人径直坐到徐知着身边,用英语很甜地叫了一声Zorro。徐知着没防备,鸡皮疙瘩窜了一身,视线一抬,便看到逐浪山笑得一脸兴致盎然。
徐知着只好转过头去,小男孩长得很白,大约是混过白种人的血,才会有这种白到透粉的肤色,眉目很漂亮,嘴唇鲜红湿润,下巴的轮廓和蓝田有三分相似。
徐知着瞬间反应过来逐浪山是怎么想的:他以为自己喜欢这样白皙而高瘦的男人。
徐知着这么一联想就觉得身上更不舒服了,把蓝田与一个男妓摆在一起比较,这让他感觉非常脏,有种强烈的被冒犯到的恶心。徐知着决定跟小男孩说清楚,他用手指勾住对方单薄的肩膀,让他能看清自己的眼睛。
徐知着相信自己的眼神已经足够冰冷,因为那个男孩在瞬间睁大了眼睛。徐知着压低了声调对他说:“别碰我,我不喜欢被人碰。”
“我叫Tom。”男孩儿笑着说道。
徐知着疑惑地皱起眉,Tom的手指已经摸到他脸上,轻快而暧昧地说道:“那你喜欢被人看吗?”
徐知着厌恶地把Tom的手拿开:“你不用这么卖力,等会儿一样有钱拿。”
“你以为我是MB?”Tom夸张的喊了一声,像是受了极大的侮辱。
徐知着顿时错愕。
逐浪山笑着过来打圈场:“我都说了,他不会喜欢你的。”他把Tom拉起身,用缅语向大家介绍,来自泰国的混血小模特,依偎在逐浪山怀里时带着天然妩媚风流劲儿。
徐知着一听就明白了,虽然不是MB,但多少也是有价儿的。不知道为什么,徐知着对妓女还能忍,对男妓尤其不能忍,总觉得男人干这一行不光是脏,还特别贱,看着让人就不舒服。
混血小美男的缅语很一般,但十分会卖乖,很快把在座的一帮男人都奉承了一遍,姿态娇娆,比女人更见风情,最后略显骄傲的,好像恩惠一般地坐回到徐知着身边,矜持地看着他。
徐知着看了看逐浪山,又看看小朋友,笑了。含笑的眼眸深处藏着一星怒气,被缭乱的灯光遮得一干二净。Tom在他的视线中软下来,手势柔软地挑开徐知着衬衫的领口,食指沿着坚硬平直的锁骨划开,探入到衣衫深处。徐知着把那只手强拉出来,探身到他耳边低沉地笑道:“别闹,等会收拾你。”
Tom似乎愣了一下,眼神发亮。
“乖乖的,别让我为难。”徐知着忽然想拿他做个实验,比如说,怎么跟这些风月场上的行家里手交流。
“你在说什么?”Tom拖长了声调,把最后一个单词说得有如低吟。
“我说,我不喜欢,现在。”徐知着把那只手放到Tom膝盖上,然后轻轻拍了一拍。
Tom安静了一会儿,轻轻伸出手撩拨,徐知着一边与人聊天,一边转头瞪了他一眼,捉住他的指尖一捏。Tom惊呼了一声,仿佛疼痛又像是愉悦,夸张地瘫软到沙发背上,让身边的男人们都直了眼。
徐知着没有理他,Tom也没再有动作,但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仿佛是充满迷恋。
一群人玩儿到半夜才散,徐知着坐着车离开时,被Tom拦住了车头。
“你说过等会儿要收拾我!”男孩一条长腿踩在车头,渐渐俯低,柔软的布料包裹着瘦削的身体,领口开得很低,可以看清里面大片雪白的皮肤,很漂亮的小男孩儿有时候会比女人更催情。
司机手指敲着方向盘,饶有兴味地看向徐知着,这是公司派给他的新助手,名叫孟江涛,华裔,来自掸邦第四特区,曾经在林明贤手下混过,生了一张和气的圆脸,沉默而机敏。
徐知着低头笑了笑,从车上下来,站到Tom身前:“我差点忘了。”
Tom手指极软地按到徐知着胸口,笑出妩媚的风情,好像连空气都变得粉红起来。徐知着总觉得他如果不是有那么一点点像蓝田,他可能都不会觉得有那么恶心。
“是哪只手,刚刚碰过我?”徐知着极为沉静的微笑着。
Tom笑了,夸张地张合着五指,最终摊放到徐知着掌心里,徐知着低头看了一眼,右手忽然拔刀,从手掌根部一刀划向中指指尖,拉出一道长长的血线。Tom一时间吓得魂魄飞散,下意识地尖叫了一声以后,竟木呆呆着看血流出来,茫然失措地盯着徐知着看了好几秒,方失控地大喊。
小朋友被吓坏了。
孟江涛也从车上下来,好奇张望了一眼,看到Tom满手鲜血,惊讶地扬了扬眉。
“知道做错什么了吗?”徐知着抽出一张纸巾让他握紧。
“不,不知道……”Tom指尖颤抖地几乎捉不住一张纸。
“我说过别碰我。”徐知着凑近一点看着他眼睛:“帮我告诉他,我不喜欢这样!”
孟江涛看着徐知着上车,再次发动车子,低声问道:“怎么了,这小孩儿?”
“吓唬吓唬,下刀浅,手心不会留疤。”徐知着简洁地解释道。
孟江涛愣了一会儿,笑了:“您真有意思。”
徐知着看着车窗外一跤跌坐在地的纤瘦少年,示意孟江涛开车离开,他知道自己这是在欺负小孩子,但他希望能借此事把恶名传出去,他不喜欢有人对自己动手动脚的,尤其是出来卖的男人。
凌晨时分,逐浪山打电话过来道歉,说小朋友不懂事,不要放在心上。徐知着听到对面暧昧的喘息声,冷冷淡淡地说道,你的人自己留着玩儿就行了,别来招惹我。
徐知着被这个电话吵醒,叫了杯咖啡坐在窗边看着天色亮起来,远方的田地与山野流动着雾气,像缥缈的云海。徐知着感觉自己就像一艘船,在风浪中远航,这里有风暴,也有鱼获,有喜悦,也有肮脏,但没有什么生活是十全十美的。
徐知着喝完咖啡,换好衣裤出门跑步。
三周后TSH(缅甸)的曼德勒总部正式装修完毕可以入住,徐知着与公司重新签定了合同,他现在的身份是训练部总监,蓝田便开玩笑说他现在跟吴俊生一个职位。
公司的第一批骨干是从温莱矿区锻炼出来的人才,徐知着不知道海默是怎么跟联合矿业更改的合同,总之他心里叫得上号的人才都被抽了出来,足有150来号人,随时可以扩充开来,管理差不多一千人的队伍同时开训,而就现阶段的业务需求来说,这些人也够了。
海默和其他合伙人都在马不停蹄的拜访全缅甸最有钱有势的人,安全是一种奢侈品,得有钱才买得起。
徐知着借口工作忙训练任务紧,堂而皇之的逃起了应酬。不过,就算他不逃跑,风月场上也没有人敢为难他,Tom的遭遇被小朋友添油加醋了很多细节,出来卖的都怕变态,尤其是喜怒无常的那种。况且一个男人长得那么帅,身体强壮,不贪女色,还不好男色,看着也的确像个变态。徐知着乐得让人乱传,他喜欢妓女坐到他身边时束手束脚连话也不敢多说一句的样子,这样很好,大家都省事儿。
当然,昂山夫人的下午茶沙龙,他还是要去的,甚至还精心准备了一番,蓝田帮他搜集了不少相关资料,手把手的教他英式礼仪和伦敦英语。徐知着把Ipad放在桌面上,一边做仰卧起坐,一边练习发音,蓝田教到最后故意逗他,教他说:I miss you。
徐知着嘴角含笑,乖乖重复十遍,直到蓝田说过来吻我。
屏幕光滑冷硬,徐知着用手指抹掉被他吻花的一点点唾液。蓝田笑着问道:“想我吗?”
“不是特别想。”徐知着说道:“我不觉得有离开过。”
蓝田愣了一会儿,笑道:“我也是。我本来以为这次会特别舍不得你,但……可能我们都老了,开始注重精神交流了……”
徐知着莫明其妙地想起Tom的手指划开他的衬衫,沿着他的锁骨探索的样子,他忽然很想看蓝田做这个动作。
“前几天,我陪他们喝酒,来了个男的……”徐知着还在想应该怎么形容,蓝田已经笑着问道:“MB?看上你了?”
“你会吃醋吗?”徐知着笑了。
蓝田想了想:“我觉得我应该,但事实上我不会。”
“为什么?”
“因为你不会。”蓝田笑得很温柔,那种对情人的笃定与自信,让他眉目生光。
徐知着发现的确如此,蓝田就像一个开关或者标志,有些事只能对蓝田做,这是两个人之间的事,那样的亲密关系,如果与陌生人做起来,会让他非常别扭,很脏,很不美好。
“但是他摸我了!”徐知着还是想逗逗蓝田,这种知道不会出事儿的挑衅让他感觉很有乐趣。
“怎么摸的?”
“这样……就这样……”
蓝田本想配合一下,却被徐知着笨手笨脚的动作逗得直笑:“这不可能,你砸人招牌……应该这样……”他往后退开一些,微微仰起脸,光滑修长的手指沿着锁骨滑入衣领。
徐知着感觉周遭都安静下来,身体被牵动着,诱惑着,冲动强烈。
“你真好看。”徐知着轻声叹道。
“我比你差远了。”蓝田笑道:“你只是……不知道怎么做。”
“那你教我。”
“那我会失血而死的。”蓝田笑眯了眼睛。
但还是教了,先学会怎么照镜子,要明白你的眼神在别人看来是什么模样,什么表情最温柔,什么眼神最勾魂……这像是一场无聊而有趣的游戏,非常适合相隔千里的恋人。
蓝田在徐知着的要求下一会儿做鬼脸,一会儿又装深情,发现被耍了,还要佯装怒意,最后面部肌肉僵硬地指着徐知着骂无聊。徐知着嘿嘿直笑,他对蓝田总是很放肆,就像一个小心翼翼的孩子,先拉扯衣角,确定对方不会生气,然后火速的撒娇耍赖赚足所有好处。
昂山夫人对徐知着很满意,如果你预想中会出现一个兵匪,可见面却是一位绅士,你也会在这样巨大的反差之下感觉惊喜。一个正宗的英伦绅士对一位老派的英殖民血统的女士来说……杀伤力无穷。
逐浪山几乎有点嫉妒,听着徐知着用很慢的英文与夫人交流,说那个他可能已经说过一千遍的故事,难民营里物质多么匮乏,他是如何翻山越岭跨过火线去寻找粮食;那枚飞弹是如何的迫在眉睫,而他又是如何在千钧一发之际挽救了所有人的生命。徐知着说得比之前的任何一次都更为动人,他的神色专注,笑容沉静,英语用词精确到位,甚至有些古雅。
逐浪山感觉迷惑,他不知道这个男人会在何时何地停下他百变的面目,他就像一枚光棱镜,五光十色溢彩纷呈,令人炫目。
从昂山夫人的湖边大宅里出来,逐浪山从身后揽上徐知着的肩膀:“什么时候给我做饭?”
徐知着转过脸来看他,在黄昏中,逐浪山轮廓分明的脸变得更加立体,他微微仰起脸来看着他,眼神充满期待。
徐知着笑道:“我今天晚上开单子给你?”
只要不太麻烦,徐知着希望能跟所有人搞好关系,尤其是逐浪山,大客户嘛。
逐浪山在仰光有一间很大的别墅,全欧式装修,徐知着去的那天,大宅里遣走了所有的佣人,只剩下一个厨子指点他油盐酱醋的位置,然后也很快消失不见。
厨房是开放式的,有一个很大的料理台,水池就在料理台边,转过身去是一个四眼灶台,全不锈钢台面,所有的厨具都是德式,锅底光滑的可以照出人影,事先准备好的食材整整齐齐地摆着,新鲜杀好的老母鸡还冒着热气。
“你去玩会儿吧。”徐知着卷起袖口,把围裙系到腰上。
“我看着你。”逐浪山靠在水池身边。
“这有什么好看的?”
“没看过,新鲜。”逐浪山一边抽着烟,吞云吐雾的。
徐知着无所谓的一笑,准备好一堆葱姜蒜,便抽出一把砍刀来斩鸡,斩好的鸡块在流水下洗净,飞水,撇去浮沫,然后连同切好的火腿片和泡发好的鸡纵菌一起倒入电高压锅里。
手劲儿足的人用刀会特别好看,势大力沉每一刀都落在实处,一刀一块,非常利落。
逐浪山相信那只鸡一定死得很幸福。
鸡汤煲上,徐知着开始处理猪肉,缅甸的猪都是土猪,农家自养,膘肥肉厚,切方块下锅,飞水沥干,动作干脆利落。
徐知着看了逐浪山一眼说道:“我要开油锅了。”
“唔?”逐浪山眼神迷茫。
“会很吵。”
“没关系。”逐浪山满不在乎地摆摆手。
起油锅,炒糖色,白生生的肉块滚上焦糖的艳色,脂肪与糖在高温中反应,带出馥郁的肉香,逐浪山不自觉地深深嗅了一记,这是他从来没闻过的纯粹食物的味道。
徐知着下刀很准,每一块肉都是方方正正,在铁锅里跳跃,花椒、八角香料们在热油中滋滋作响,花雕下锅时,逐浪山忍不住问道:“什么时候可以吃?”
“还早呢。”徐知着笑得很温柔,这是对食物的温柔,却惊艳了另一个人的心神。
红烧肉在铁锅里用小火焖着,鸡汤已经煲好了,徐知着把汤倒进沙煲里用小火继续煨着,转过身,双手撑在台面上看着逐浪山笑道:“先吃开胃的?”
“好啊!”逐浪山搬了把椅子,在台边坐下。
徐知着烧水烫杯,用盖碗沏出一杯铁观音,逐浪山看着他扬起手,茶水拉出一条长线,在灯光下晶莹剔透,清爽的茶香像爆炸一样弥漫开来,压制住鸡汤与肉类的浓郁芬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