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麒麟 桔子树 24416 字 1个月前

16.

宵夜是啤酒、烧烤和各式小海鲜,陆臻尝了一口炒蟹,感觉与夏明朗的手艺相去甚远。

但是,陆臻是过来吃菜的吗?

不,他是过来闪瞎狗眼的!

基本上,像秀恩爱这号无聊的囧事,夏明朗是不太热衷的。毕竟他曾经轻狂过,也曾处心积虑地把新泡上的漂亮姑娘领到兄弟们面前,表面不屑实则忐忑地接受羡慕嫉妒和无穷恨。可陆臻不一样,陆臻一生憋屈,就连在徐知着面前他都没敢放肆过,平日里别说拉拉小手亲亲小嘴,连眉目传情都不敢,生怕碍了兄弟们的眼。

人嘛,就是这样,凡是得不到的都是好的,人生八苦,倒数第二个就是“求不得”。炫耀夏明朗是陆臻一生“求不得”的苦,所以明知无聊他也要炫一把。傻就傻了,爽到是自己的。

陆臻存心要显摆,夏明朗当然陪他演。落坐没多久主音就感觉到了某种压力,那是两个人共同释放出的粉红泡,强光四射,BlingBling闪得他眼晕。左右看一看,所有的妞都惊了,有男友的看男友,那眼神都是鄙视加饥渴,翻译成白话文就是:你看看人家。没男友的个个都呆了,居然脸红心跳气短。

主音生平第一次感觉到要一个包厢是正确的,Gay见多了,腻歪成您二位这样的,少见!

服务员走过,上了一盆黄辣椒炒白蛤,陆臻伸手捏了一个,半道儿上被夏明朗截了。

“太辣。”夏明朗尝了一口。

陆臻露出失望之色。

“乖,明天我给你炒个不这么辣的。”

主音等待长久,终于在这两人密不透风的浓情中找到了插嘴的机会:“噫,小夏兄弟不吃辣椒吗?”

“吃啊。”夏明朗莫名其妙,心想我不是刚嚼了一个。

“呃,你也姓夏?”主音乐了。

夏明朗一愣,光速醒悟,饱含深意地瞥了陆臻一眼,笑眯眯地说道:“是啊,很巧吧。”桌底下,夏明朗的脚背在陆臻光滑的小腿肚上蹭了蹭,一切尽在不言中……

陆臻很憋屈,他知道夏明朗在琢磨点儿啥,但他还真不是那么想的……当时跟主音套近乎,随口编了个假名,他是绝逼没料到这两人还有碰头聊天的那一刻!

“那,那你们,不会是亲兄弟吧!”一个女生怯生生两眼发光地问道。

“你这眼神也……”夏明朗托着陆臻的下巴让他转过脸来:“你觉得我们两有可能是一对爹妈生的吗?”

即使相处日久会让两个人的面目相似,夏明朗和陆臻毕竟还混得不够久,一个是清爽明亮的帅哥,一个是眼神勾魂的型男,风格形象迥然不同。

“我我,我想多了。”女生连连道歉。

夏明朗感慨,这年头的女孩子真是越来越不靠谱儿了。

一边胡吃,一边海侃。陆臻是话唠出身,一肚子摇滚典故养在麒麟无人识,刚好有机会拿出来晒一晒,等他把那些闪瞎狗眼的恶心恩爱套路秀完,终于也忍不住加入了这桌上的主流话题。而夏明朗则一直沉默,没辄,他们现在讨论的那些名字他一个不识。但陆臻那眉飞色舞的样子就像一幅画,在灯光下鲜活润泽……夏明朗安静地看了一会儿,发现自己与过去真的是不一样了。

以前,他是不会乐意让自己这么低调的,一张桌子上只能有他一个聚光点。

从三岁起,他就喜欢当头儿,呼风唤雨众人附和,也为所有人负责。以前,如果女朋友在某个话题中这么打眼,而自己真正一无所知,他是一定要犯急的,表面上不动声色,心里郁得要死,小火苗噌噌地往上冒,回家不恶补一番绝不可能罢休。

可现在,他旁听得很惬意,非常放松的感觉,即使陆臻时不时嘲他几句土包子,也完全没有知耻而后勇的劲儿,因为知道这些都不重要,一丁点儿也不重要。

陆臻见过他最难堪的时刻,他曾经向他倾述过内心深处最隐密的恐惧与伤痛……那些惨烈的回忆,此刻回想起来竟渐渐渗出了无比厚实的幸福感。

那是一种非常踏实的感觉:就是你了,就是我了,我们两个!

那种不可分割的信心坚实得好像某个定理,我们一起经历过那么多事,那些共同流下的血和泪会把我们死死地捆绑在一起,牢不可破。

夏明朗的神色变得越发温柔起来,把手掌覆盖到陆臻手背上,陆臻正忙着侃大山还顾不上他,却自然而然地反手握紧了他。

“话说,夏老大,我真了服你。你看,就俺们家小兄弟这身段、这长相、这才华……没治了,你怎么泡上的啊?”主音挤眉弄眼,这哥们看人有种动物般的直觉,陆臻是有才的小夏兄弟,夏明朗是风骚的夏老大,一眼定性。

“呃。”夏明朗咽了口啤酒,“我就是……点了个头。”

“是兄弟我先下的手。”陆臻指着自己胸口,“那会儿他一直不点头,把我吊得……抓心挠肝的。”

“嘿,这……嘿嘿!”主音两眼放光地冲夏明朗竖起大拇指,“老大,有点意思,够风骚!”

夏明朗眨巴眨巴眼睛,冲主音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这老兄说话你永远拿不准他是在骂你还是夸你,只能陪着内涵。

吃完聊完,已经是午夜两点左右,除了陆臻和夏明朗,大家都多少显出了一些疲态。街面儿上只剩下三三两两的行人,大都是从夜场里刚刚散出来的。暗夜里的霓虹闪出诡异的色彩,空气里浮动起夜到最深处的疯狂味道。

夏明朗忽然变了变脸色,压在陆臻耳边说道:“大麻。”

陆臻吃了一惊,虽然大麻与海洛因相去甚远,但毒品的心瘾难料,有时候一个词儿都能引起烦躁和痛苦。

“我靠!这么重的大麻味儿。”主音用力吸了吸鼻子,大惊小怪地嚷嚷着。街角处几个小青年马上恶狠狠地瞪过来,主音虽然人不靠谱,胆子却是不大,立马蔫头缩脑地向陆臻招手:“走走走,赶紧走,惹不起。”

“那什么地方。”夏明朗皱起眉头。

“不是好地方。”主音拉着他们绕过那个街口才又重新神气起来,指着同行的几个女孩子教训:“看见没,贼窝!竖着进去,横着出来;小姑娘进去,破鞋出来……”

陆臻与夏明朗对视了一眼,从对方眼中看出一连串的火光。陆臻忽然招了招手说道:“哥们有事儿,先走了。”

主音尚沉浸在教导美女的快感中,半晌,等他回过味来,陆臻已经拦下一辆出租车绝尘而去。主音如梦初醒似的张大嘴:“哎呀,你还没给我留电话呢……”

顾不得司机异样的眼光,陆臻一上车就把夏明朗揽进怀里:“感觉怎么样?”

“还行。”夏明朗垂下头平缓呼吸,过了几分钟,他把脑袋枕到陆臻的肩膀上,轻声说道,“我想打架。”

陆臻的神色连连变了几变,忽然间,好像终于拿定了主意似地说道:“我们回去!”

夏明朗略有些惊讶地看向他。

“回去看看,如果啥都没有,你也就不想打架了,如果有啥……你也就有架可打了。”陆臻眼中闪烁着锐利的杀气。

夏明朗看了他一会儿,慢慢地笑了:“好主意。”

陆臻在三个街区以外让司机停了车,然后拨出了一个电话——110。虽然只是一场临时起意的小活动,陆臻还是过了脑子的,这项行动的风险主要来自两个方面:1。保安。2。警察。

被保安抓住揍一顿事小;被警察逮住,说出入声色场所寻衅滋事,这个就大条了,一世英名不能毁在一条阴沟里。虽然军方通常极为护短,可也要给领导台阶下。报个警,记录在案,回头万一闹大了,也可以说老子报警在先,无人受理,纯粹替天行道。

110接警台的姑娘态度很平淡,陆臻结束通话,把手机卡拆下来藏好,与夏明朗慢慢像散步那样踱过去。

街道尽头开着一家通宵的小型超市,夏明朗拉着陆臻进去晃一圈,零零碎碎地买了几件“武器装备”,手套、袜子、牙线、细链条锁、美工刀以及两支记号笔,陆臻一心想买一支墨绿来配个迷彩色,在货架上找了半天未果,只能凑着拿了一黑一红。

回到刚刚打车离开的地方,主音他们已经不在了,再往前走,麻烟的臭味越来越浓烈。偶尔有人与他们错肩而过,大约是尽兴散场的玩家,脸上带着癫狂过后的疲惫与兴奋,眼神迷茫,残妆半褪。夏明朗永远想不通,这种地方有什么好玩儿的,脏丑黑乱,没有半点儿活气。

他们站在门外溜达了两圈,估摸着警察大概是不会来了,陆臻向夏明朗调皮地眨了眨眼睛。这是意料之中的事,那些长期存在的夜店是不会因为一个匿名举报电话就被临检的,否则,它们如何活到现在?

要混进去很顺利,开门迎客的地方没那么多规矩,更何况还有夏明朗在。这厮平素就像个流氓,装一装简直就是个流氓,衬衫的扣子一开,露出胸肌上几道泛红的刀痕,门口的保安差点没冲他会心一笑。

凌晨三点,High到最高处的人群就像一颗颗熟过的浆果,让空气里充斥着腐烂的味道。红男绿女们拥挤在漆黑的舞池里,摩擦着彼此欲望的肉体。夏明朗刚刚挤进去,就让人摸了好几把,汗津津热哄哄的手指从他胸口划过,激得背后汗毛直竖。

“操!”夏明朗暗暗吐出一句脏话。陆臻示意他看向另一边,几个女孩子在舞池一角疯狂地摇着头……这果然不是什么单纯地方。夏明朗莫名感觉到兴奋,那种血液一点点燃起火的感觉。

热,躁而热!

“这里一定能搞到白粉。”陆臻用唇型说道。

夏明朗微微眯了眯眼睛,以一种极为厌恶地表情说道:“真恶心。”

其实最恶心的地方不是舞池,而是——洗手间。

深处的包厢里压抑着似有若无的呻吟;烂醉如泥的男女踉跄着撞进撞出;有人在洗手台上呕吐,酸腐的臭味混合着酒精味,刺鼻得令人作呕……人们在洗手间外略显明亮的灯光下明目张胆地做着交易。

性与毒品……最原始的欲望,用最肮脏的方式呈现着。

“从来没见过?”陆臻轻轻握住夏明朗的手。

“听说过,没见过。”夏明朗阴沉着脸。他虽然也玩儿过,但也只是抽烟喝酒追校花,偶尔与临校的男生打一架……那种正常男孩子的玩儿法,像这样饱含着黑暗淫靡的欲望深渊是他从来都不屑去接触的。

夏明朗感觉到极度的恶心,对毒品对快感的欲望在烧灼他的神经,然而这冲动略一翻滚,他心底强烈的厌恶感就强压了下来。太恶心了!这种人,这些事……我居然也会有欲望?

欲望如此丑陋,而理智如此清醒,它一刻不停地在呼喝着,就像一个愤怒的审判者,咆哮怒骂,鞭笞灵魂!于是,这所有对外的厌恶与对自己的不满,汇合到一起,便催生出了怒火。夏明朗最近一直与自己斗,斗得遍体鳞伤血肉成灰,现在有了现成的靶子可发泄,他连牙尖都流动着渴血的快意。

陆臻感觉到夏明朗的手掌在微微发抖,便把他的手指拉到唇边轻吻:“冷静点儿。”

“我知道。”夏明朗舔一舔下唇,然后重重咬住。

陆臻极少见到夏明朗发怒的样子,太理智太博大的人就不容易动怒。然而此刻纯粹的怒火让他的面目变得极为坚硬,杀气四溢,所有眼角的戾与唇边的狠都带上了金属的光,令人无法直视。

陆臻郑重其事地拦到夏明朗身前:“不能闹出人命来。”

“那当然。”夏明朗瞪他一眼。

“也不能弄残。”陆臻握住夏明朗的手,“不过你放心,我会看着你的。”

夏明朗笑了:“遵命!”

夏明朗一向有战神之威,但是这种威严是蕴而不发的,如山般沉重,极具压迫感,却不致命。而此刻,他就像重刀破鞘而出,那是真正透肤的杀气,被他看一眼,就像胸口被轰开了一大块。

陆臻一直觉得陈默杀气很重,专注战斗时三步之外都能感觉到寒意。但是郑楷一直说陈默还好,那是你们没见过夏明朗当年。陆臻发现居然连他的心脏都在狂跳:是的,我现在知道夏明朗当年是什么样了,当他放下心头的责任与慈悲,暂时回归为一个纯粹的战士,他的凶悍与狠戾也就暂时回到了顶点。

陆臻看着夏明朗往前走,一步两步,然后伸出手举到那个正在数摇头丸的小伙子面前。那人含糊不满地抱怨了一声:“等下,一会儿就好。”他无意识地抬头看,却愣住,目瞪口呆地张大嘴。

夏明朗从他手里把东西拿过来:“还有吗?”

“我……”那小子明显感觉到了危险,却茫然于这危险来自何方。

夏明朗不耐烦地把他拎起来倒了个儿,乱七八糟的杂物从他口袋里落下来,散落一地。有人在尖叫,有人冷漠地离开,也有人好奇地挤过来,夏明朗把地上的小药丸踩碎,一脚踢散。

终于有人惊呼了一声:“有人砸场子。”

夏明朗把那个被摇得七昏八素的摇头丸贩子扔到地上:“干点什么不好?干这种行当!”

“他妈的,关你鸟事……你他妈算哪根葱哪头蒜……”那小子强撑着站起来,敢吃这一行饭的多半不是善茬。

夏明朗发现不远处几个穿黑西装的夜场保安正在往这边聚拢,回头向陆臻递出一个眼色,一把握住那小子的腰带,把人抡了出去。在连串的惊呼与尖叫之后是肉体落地的闷响,保安们明显加快了聚拢的脚步,把惊觉异样的寻欢客往后面拨。

陆臻把记号笔的笔芯拔出来,撕开内部的海绵递给夏明朗,就着走道里光亮的镜面给自己仔仔细细地抹了一张黑红交错的鬼脸。夏明朗他们行迹诡异,对方也不敢妄动,强压着怒气过来喝问:“干什么的?知道这是谁的场子吗?”

“在中国,卖摇头丸是违法的,知道吗?”陆臻隐在暗处,口气平淡地说道。

“你他妈……”对方不自觉骂出半句,露出极为错愕的表情:“捣什么乱呐……唔!”他退后两步,像是不明白陆臻什么时候出现在他面前那样瞪着他,眼中满是迷茫,脱力似地滑了下去。

当重拳与胸骨相击时,陆臻听到一声脆响,那是肋骨断裂的声音。

开打!

陆臻重拳挥出的瞬间,夏明朗已经蹿了出去。在昏暗不明的光影中,他的动作快得出奇,迎面堵住他的那名保安刀子刚刚拔出一半,被他合身扑上去,双手压住肩膀,一记飞膝撞在胸口。

夏明朗其实可以跳得更高一些,但那样会撞断颈椎。

据说广州真正有后台实力的大场打手可以击退特警,但这家场子的水平显然没达到那种高度,而且夏明朗与陆臻猝起发难,占了太大的先手优势。

这地方昏暗吵杂,站在后排的打手根本看不清前面发生了什么,只知道有人直冲过来,势不可挡,沾衣即倒。这时候,有经验与没经验就完全分出了差别,愣头青们往前冲,老江湖往后退。夏明朗一连撂倒三、四个,通通都是一击,他就像一个中世纪的骑士,用最迅猛的方式攻杀,没有任何精妙的招数,然而有效。

战士与打手之间最根本性的分别在于狠绝,势大力沉,角度精准,一击即中。

真正的打斗远没有电影中拍的那么好看,即使是世界顶级格斗赛在外行人眼里看起来都是平常,不过是一拳一脚地招呼着,不亲身上阵,根本无法体会那种一瞬间地转天旋的无力。

一直冲到走廊的尽头,夏明朗眼前一暗,退到最后的三人终于联手出击。这是套过招的,左边的挥拳,中间有刀,右边是一条甩棍,风声赫赫中正面全部封死。

算是有点意思!

夏明朗退后一步,让开正面寒光四射的刀锋,用手肘砸开左边那人的一记勾拳,同时一下膝击顶到那人腰上。这地方不算要害,夏明朗用足了十成劲力,那人虽然极为敏捷地抬腿挡住,却在硬碰硬的力量对抗中败下阵来,哀呼着向后退去。夏明朗顺势一拳砸在他胸口,把人送到中间那位的刀尖上……

这时候,右边那条甩棍已经砸到近处,夏明朗让开头部要害,抬手格档。肉体与金属相撞,发出沉重的闷响,夏明朗感觉骨骼一阵颤动,瞬间麻痹似的痛感从手肘传递到指尖。他顺势往后退了一步,用力甩手,好尽快熬过那一阵锐痛。

“干!”拿甩棍的那位龇牙咧嘴地大吼了一声,虎口处湿辘辘的,渗着血。这人倒是悍猛,血淋淋地握着棍子又砸了过来,夏明朗还是退,一连退开三步。那人自以为占到上风,一条短棍挥得虎虎生风,一步赶着一步地追着夏明朗打,把自己的同伴甩到身后。

愚蠢!

夏明朗冷笑,一道银光从他身边划出,与甩棍平行错过,直接撞向那人的面部。使棍子那位显然没料到夏明朗身后还藏着个帮手,急跳着往旁边闪,被链条锁的尾端击中锁骨,连着胸口的扣子都被扯开了一半。

“交给你了。”夏明朗借这个机会冲了过去。

“没问题。”陆臻把钢链一道一道地缠回到手套上,双手握拳,蓄势待发。

二对二,这架就好打太多了,赢面是指数倍增长的。使短刀的那位刚刚全力一击差点捅死自己人,好不容易躲过去,抬头一看人又跑了。他人在局外,脑子自然要清爽些,刚想开口提醒把人叫回来,夏明朗的身形一闪已近在眼前。

这一连串的变故兔起鹘落,不过几秒钟的工夫战局已经变了好几变,等那人的思维跟上形势,马上反手握刀平推了出去。打架基本上是不用动脑子的,打架主要得靠直觉。

夏明朗往后一仰,差点儿乐了,标准军用匕首格斗术,这哥们绝对是当过兵的。夏明朗马上顺着他的套路走了两招,严丝合缝一点不差……

真是班门弄斧,夏明朗心想,早知道把这小子留给陆臻处理了,他一边心里嘀咕着,一边格开对方的劈砍,右手短刺拳快如流星,在尺寸间发力,正中对方的鼻梁。那人虽然躲得及时,但毕竟是要害处,受到拳尾半成劲力已经一塌糊涂,鼻涕眼泪混血狂流,转瞬间滚了满脸。

夏明朗顺势拿住他的手腕,一脚横踢,正中腋下。那人正满眼金星东南西北都分不清,身不由已地往后一仰,跟着夏明朗的拖鞋一起飞出去两三米远,一头栽进舞池里。

劲舞场里意乱情迷视野受阻,可DJ毕竟居高临下,他还是清醒的。陡然看到一个人从走廊里飞出来,连滚带爬地摔下台阶,马上吓得手下一紧……震耳欲聋的乐声拉成一道刺耳的尖啸,瞬间嘎然而止。

一道追光打在走廊的出口,夏明朗被这过分明亮的光线刺得微微眯眼。陆臻从他背后走出来,手上缠绕的钢链在灯下泛出金属的冷色,极为眩目。

红黑交错的色彩让他们的面容看起来极度诡异,站在近处的寻欢客不自觉地往后退开了一圈,一个个目瞪口呆的,像是在怀疑自己是不是出现了幻觉。

原本乐声震天的空间变得死一般寂静。

“怎,怎么了?!”DJ壮着胆子在台上喊。

这变故来得太过突然,一时间没有人可以告诉他怎么了。

“你们是谁?”他又问了一句。

夏明朗没有理他,只是先走过去把鞋穿上。灯光师出现了一丝犹豫,不知道应该让强光跟着谁,光圈在黑暗中微微颤动,透着胆怯。

“谁身上还有毒品?”夏明朗沉声喝道。他的声音不响,然而有力,压抑着暴虐的劲势。

强光飞快地移过来,夏明朗转过身背对光源,又重复了一遍:“谁身上还有毒品!”猛烈的白光从他身后直射出来,将他渲染成一道浓黑的阴影。

站在他身边的人群飞快地后退,像潮水一样,某个带着浓妆的年轻女人动作慢了一步,惊慌地发现自己居然已经突出人前,连忙尖叫着哭喊道:“我没有,我没有……只有这个了……”

一个轻飘飘的塑料自封袋从她手上飞出来,夏明朗伸手抄住,发现里装了三张颜色艳丽的小纸片。

“看起来像致幻剂。”陆臻接过去迎光细看。

夏明朗并不关心这是什么,连着袋子一起烧了个精光。

“你们……”终于有人大着胆子问道,“你们干嘛的?”

“禁毒的。”陆臻露齿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