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海洛因戒断的关键在前三天,在那七十多个小时内各种戒断症状几乎无休无止的在发作着。肌肉痉挛、呕吐、皮肤发热、泪涕横流、各种狂躁……夏明朗沾毒时间极短,但苦于纯度颇高,内源性阿片肽缺乏引起的神经痛反应,深藏在关节处发作,无药可医。
那十几条弹性尼龙绳把夏明朗的骨骼与房屋承重墙连到一起,陆臻几乎能感觉到大地在震颤,细碎的水泥屑从钢环的固定处簌簌抖落,在墙上剩下一条暗色的灰迹。
陆臻旁观这一切,却对夏明朗的痛苦无能为力。
有时他会觉得自己就站在夏明朗的身体里,他能看到那副强健的躯体里每一条肌肉的颤动与每一根神经末梢脆弱的呻吟……然而,他毕竟是无感的,即使夏明朗就像是他身体的延伸,他也仍然感觉不到他的痛苦。
时间变得毫无意义,只剩下夏明朗醒来或者昏迷两种情况。医院派了两名医生轮班陪护,但是陆臻一直没有休息过。夏明朗无论晕着醒着都不会消停,不过短短两三天时间陆臻就瘦了一圈,眼下显出两抹淡青色的阴影,眼睛越发幽亮。
也不知经过几番起落,夏明朗又一次在精疲力竭之后半昏迷式地睡去。白水拉开窗子通风换气,陆臻闻到来自海洋的温热气息,被汗水打湿了无数次的病号服腻在皮肤上,散发出馊臭味。
“你应该去睡一下。”白水说道。
“我睡不着。”陆臻垂头坐在墙角。
“那你也应该去洗个澡,这样会舒服点。”白水顿了顿,“别让他看到你这样子。”
陆臻抬头望向他,白水站在窗边吹着风,眼神温和澄净。怎样看都是一个无害的人,全身没有一点棱角,而同样的,也看不到一丝情绪的波动,是真的像水一样,静水深流。
陆臻用冷热水交替着洗了个澡,换上干净的外套,精神果然好了很多。他打了一盆热水回去,把大门关上,闲杂人等清走,挽起袖子帮夏明朗擦身体,剧烈的呕吐、流汗、失禁让夏明朗随时都会变得一塌糊涂,又脏又臭。但只要条件允许,陆臻会马上把他收拾得干干净净,他从不嫌弃他。夏明朗就像是他的另一个身体,没有人会嫌弃自己。
陆臻把脏衣服扔到一边,用热水擦拭夏明朗每一寸皮肤。
夏明朗不知道自己是何时醒过来的,就好像他一直都醒着,又或者他从来都没有醒,他呆呆地凝视陆臻低头的角度,从脖颈到脊背划出一道优美的弧度。他眨了眨眼,发现全身酸疼,好像不是自己的,所有的骨头都被拆散重装了一次,连一根手指都移动不了。
于是夏明朗又把视线凝聚到陆臻身上,减减恍惚起来,某种单纯的热力在他身体里浮动,带着原始的欲念的渴求,他仿佛无意识似的蠕动嘴唇,一遍又一遍,终于有一次成功地震动了声带:“陆臻……”
“嗯?”陆臻随口应了一声,猛然僵住了。
这些日子以来夏明朗骂过他十辈祖宗,操过他全家族女性,也叫过他心肝宝贝儿,求他放开他,或者给他一刀……但是,他从来没有叫过这个名字:陆臻。
陆臻慢慢转过头,夏明朗睁大眼睛在看他,有些迷茫而困惑的。
像是被某个咒语所蛊惑,陆臻慢慢俯下身去,轻声试探着喊道:“队长?”
夏明朗歪着脑袋凑近,某种微妙的熟悉感让陆臻忘了躲避,唇上一热,下唇被咬住,却并不觉得疼,血腥味在舌尖化开。陆臻没有挣扎,手指摸索到夏明朗下颚关节处按住,夏明朗却主动离开了。
陆臻抿掉唇上沾的血,静静地看着他,有些委屈。夏明朗舔了舔下唇,露出一些满足的样子。
“你还好吗?”陆臻低声问道。
“不好。”夏明朗的声音喑哑。
“难受?嗯?”陆臻抬起头,盯住夏明朗的眼睛,“怎么个难受法?”
“嗯,就像……嗯,”夏明朗舔了舔干涩的嘴唇,他刚刚从最彻底的混乱中苏醒过来,仍然带着恍惚的神气,“嗯,像饿了三年没吃饭。”
“别说了,睡会儿吧。”陆臻按住夏明朗的眼睛,掌心又湿又热。
“不想睡。”夏明朗拉开陆臻的手掌,恐惧就像一张网,从他的眼底漫延开来,“那种感觉……他妈的,糟透了!就像你光着身子在我面前……跟别的男人乱搞!”
“放心。”陆臻说道,“我要乱搞也会背着你。”他试图说句笑话让气氛轻松一点,却没有成功。
“你敢!”夏明朗嘟哝着,呼吸渐渐急促起来。
陆臻感觉到掌下的皮肤在颤动,汗毛直立,爆起一个个鸡皮疙瘩。
“又来了?”陆臻心头一紧。
夏明朗一声不吭地瞪着他,瞳孔渐渐散开,绝望、愤怒、不甘……各种情绪像烟花一样在纯黑的底色上炸开。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白水具有做一个指挥官的基本素质,因为他总有很多套方案,而且灵活机变。即使是临时被陆臻叫进病房救场也从容不迫,随手抖开一床毯子扔到夏明朗身上,指挥着陆臻把人抬上床,然后从头到脚一路收紧皮带,不到十分钟已经捆扎完毕。
“别挣扎得太厉害,试着依靠你的自制力,如果你不想截肢的话。”白水郑重警告。
夏明朗重重地哼了一声,表示听到,手臂上的肌肉收紧,浮出粗大的血管。白水轻车熟路地采到一管血样扔进口袋里,一边对陆臻说道:“跟他聊会儿天吧。”
“聊天?”陆臻需要确定白水没在开玩笑。
“吵架也行,总而言之转移他的注意力。有事儿叫我……”白水的表情很认真,的确不是在开玩笑。
陆臻哭笑不得地在夏明朗床边坐下,习惯性地绞了一把毛巾给夏明朗擦脸,叹着气问道:“当时为什么让我滚?”
夏明朗瞪大眼睛看着他,像是过了很久才明白过来,断断续续地吐出几个字:“你不会喜欢。”
陆臻低头凝视他,看了很久很久,才一字一字斩钉截铁地说道:“你,就是我。”我也就是你,所以无所谓喜不喜欢,丑不丑陋,难不难堪……
夏明朗应该是听懂了,眼中闪过一抹亮色。
陆臻低头吻住夏明朗的眉心,有些疲倦地笑了:“你看,上哪儿找我这么好的陪护去?还敢叫我滚。我滚了……你哪能有这么享福?”
当白水睡醒回屋时,看到的是这样的情形:夏明朗大剌剌地躺着,陆臻蜷缩在床角。这是个高难度的动作,因为那块空间长不过一米,宽不到一尺。白水估摸着自己的身形缩进去,感觉难度实在有点惊人,而且陆臻手里还握着夏明朗的手腕,指尖扣在脉搏上,十分尽职。
白水忽然很想按住夏明朗的口鼻令他心跳加速,看陆臻是不是真的会醒……当然,他只是这样想想而已。
“唔?怎么了?”陆臻感觉到有人接近,艰难地睁开眼。
“有好消息,他的内源性阿片肽已经开始恢复了。”白水笑道。
“啊?”陆臻呆滞地。
“最艰难的那一关已经过去了。”白水换了个说法。
陆臻由衷笑开,迷蒙地睁大着眼睛看起来傻乎乎的,纯真无邪,好像整个世界都在开着花。
随着体内各系统平衡的重新建立,夏明朗的毒瘾开始减弱,清醒的时间越来越长。白水解除了他身上大部分束缚,只留下扣在腰侧的两条合金缆,还有一副包裹住每一根手指的厚重海棉手套。夏明朗对这副手套深恶痛绝,戴上就跟机器猫的爪子似的,团出硕大的两颗白球,无论揍人揍已,还是挠人挠已都成了完全不可能的任务。
为了分注意力,陆臻每天陪着夏明朗24小时地海聊,把曾经的趣事拎出来翻来覆去地赏玩,说到最后几乎想吐。所有的话题都耗光,从小时候最后一次尿床到念书时第一次泡妞,夏明朗在意志薄弱的关口出卖了好几段情史,好在陆臻的神志也不清,没记下多少。
胡聊的话题没有延续性,断就断了,夏明朗忽然沉默下来。陆臻敏感地盯住他的眼睛,脸上渐渐变色,叹息着:“又来了。”
夏明朗很少在毒瘾发作时呻吟哭喊,只要神志尚在绝不求饶,他总是用一种怒视天下的眼神看进虚空,表情凶狠得近乎单纯,好像一头被逼到天地尽头的异兽,杀气蓬勃,与全世界为敌,无畏而慷慨……虽然,此时他真正的敌人是自己。
然而对手是谁有时候并不重要,他这一生经历过太多凶险,久病成医,很有心得,知道有时候想太多都没有用,求生只需要一脉纯粹的勇气。
正所谓狭路相逢,勇者胜。
陆臻贴墙站着,眼睛一眨不眨,那种无力的感觉又出现了。这是孤军奋斗的战场,属于夏明朗一个有人的战场,刀光与剑影都出自他一人之手,他的理性与本能、克制与欲望……而自己只能旁观,无能为力。
陆臻只觉得热,海风呼呼地灌进来,湿润的、燥热的,带着原始的腥咸味道。他往前跨出一步,忽然问道:“你上次说,犯瘾的感觉就像看我跟别人乱搞?”
等了好一会儿,夏明朗慢慢调转视线看向他,眼中生出些许柔和,重重点头说:“对!”
陆臻起身锁上门,后背贴墙坐下去:“那看着我跟自己乱搞呢?”医院的病号服是白底浅蓝色条纹的宽松圆领,细麻布料子,凉滑柔软,陆臻双手捉住衣襟,极缓慢地推开第一枚纽扣。
夏明朗像是听不懂他在说什么,表情凝固了好几秒,然而赤裸裸的画面很快补足了他迟钝的思维,让他不自觉地咬住下唇,胸腹的肌肉随着呼吸起伏舒展,像海浪一样。
陆臻知道自己很幼稚,却仍然想继续。不需要太多抚摸,身体开始感觉到某种不同寻常的意味,情绪就像过山车一样昂起头卡卡地爬坡。憋了太久,只要心思转到那里,自然就硬了。陆臻拉低裤腰把手探进去,掌心太粗糙,满手的茧衣握着生疼。陆臻轻嘶着呻吟,抬头看了夏明朗一眼。
合金钢缆颤巍巍的绷着,像一束头发丝那么细,仿佛随时都会断。夏明朗的身体向前倾,像一只跃起在空中的豹子,被看不见的束缚锁在半途,即使隔着两三米的距离,陆臻都能感觉到那赤裸的皮肤上有烈焰在升腾,原本凛利的眉目间显出痴迷与茫然。
陆臻对这个效果很满意,他微微笑着闭眼,舔湿了掌心和手指在衣物下滑动。
这个过程被拉得很慢长,好像有一个隐形人在配合着他,细致地爱抚,没有休止,这是陆臻喜欢的方式……到最后哑声喊着夏明朗名字达到高潮,热液飞溅上来,沾到小腹上。
夏明朗深深地望着他,眼中涌出热望,仿佛在濒死时分看到求生的路。
他时常会看到眼前铺陈开漆黑的深渊,这个幻觉曾经反复地出现,从他被俘受刑的那些日子起,到他戒毒之初最惨烈的那几天。深黑与空洞里似乎包含着所有可能的恐惧,无尽的深海、黑洞洞的枪口与野兽怒张的喉咙……那无边无尽的黑暗是吞噬灵魂的沼泽,需要调集所有的勇气来面对。
所有的……他的,与所有人的!
所以,他有时也会看到陆臻站在虚空之上,拦住他,带着汗水与鲜血的味道;包裹他,用温软的嘴唇与火热的气息。
“过来……”夏明朗的声音低哑到几不可闻,他开始分不清哪些是幻觉,黑洞,或者陆臻?
像被某个眼神催眠,陆臻俯身爬行几步,伸出食指蘸着自己的精液抹到夏明朗的下唇。夏明朗下意识地探出舌尖舔了舔,忽然张嘴咬住陆臻的手腕,他完全没有收力,牙齿深陷到陆臻的皮肤里,然后迅速甩头,像一只狮子那样扑上去,将陆臻卷到身下。
“喂……”陆臻轻声呼痛,并不十分认真地挣扎。
夏明朗欺身压下来,滚烫的舌头从太阳穴舔舐到耳垂,呼吸浊重,喷到陆臻极度敏感的耳廓上:“陆臻?”
“嗯?”陆臻微微眯起眼,鼻尖上皱起细小的纹路,像一只漂亮而危险的猫。显然,夏明朗此刻迷乱的神情让他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你在搞什么?”夏明朗呼吸急促,似乎有些迷茫,眼中凝着一凹深潭的水,幽幽地泛出波光。
“遵医嘱。”陆臻分开双腿缠到夏明朗腰上,高潮甫过,大腿根处的皮肤还留着余温未尽,濡湿滑腻。
“见鬼,我怎么没听说……”夏明朗喃喃骂着,重重咬住陆臻下唇吮吸。他观了半天艳戏,看得摸不得,下面早就硬得不行,此刻放虎出山,硬邦邦支愣着挺进陆臻的腿之间。
“要,让你分心的话……这比聊天管用多了。”陆臻狡猾地笑。
两个大男人,与其聊人生聊理想,从诗词歌赋说到国家大事,还不如痛快做一场……
夏明朗强行抬头,退后一步俯视下来,眼中带着些许探究的味道,但终究是混乱的。专注、火热、欲望、狂野……种种复杂的情绪让他的眼睛闪出钻石的华彩,尖锐,却迷离。
陆臻沉默着与他对视,说不清道不明的欲望在焚烧他的骨髓,心火热辣辣地随着血液流淌,逐一烧穿他的内脏,热力渗到皮肤表层,逼得每一个毛孔都张开,饥渴地流出汗水。
“别闹了!”夏明朗哑声道。好像有什么东西在从意识里剥离,感觉强烈到让他本能地感觉到恐惧。
陆臻在这一瞬间福至心灵,终于抓住了一只盘桓在心底的那束莫名其妙的欲望。抓住他!毒品也好,什么都好,从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手里把这个男人抢回来。
只有我才能占据你全部的注意力!
“我会让你爽的!爽得什么都不想……”陆臻伸手扣住夏明朗的下巴,挑逗似的弯起眼角,眸光亮得惊人,像是融进了整个星河的光彩。
夏明朗的瞳孔急剧地收缩,熟悉的气息,形状优美的嘴唇,动人的微笑,那明亮得好像清风朗月一样的眼睛……一切,那么温暖,火热的,令人沉醉。这世间有各种各样的享受,但与陆臻做爱绝对是夏明朗生命里最酣畅淋漓、激昂美好的那一项,他全身战栗地回想起那欲仙欲死的滋味,那种足可以抵挡一切痛苦的快感与满足。
近乎失控的欲望,就像嫉妒焦渴的旅人看到甘泉。
夏明朗模模糊糊地犹豫着……这真他妈是个好主意,他现在很难受,全身上下都难受,每一个骨头缝里都像有虫子在咬,他需要一场洪水,快感的洪流,从里到外地把自己冲个干净。
5.
“宝贝儿。”夏明朗含糊不清地呻吟着,低下头狠狠吮住陆臻的嘴唇。
陆臻被迫张开嘴,从嘴唇到口腔内部的粘膜都被有力的舌头搅得纷乱。他的手指紧贴着夏明朗腰侧,像弹琴一样,轻盈地跳跃着,滑到胸口那一点敏感的突起细细揉捻。掌下的皮肤火烫,摸得到结实的肌肉鼓胀到了顶点,濒临爆发的力量感。陆臻难以自控地发出沉重的喘息,然后……忽然一声闷哼卡到喉咙口,整张脸白了三分。
“停,停下!”陆臻疼得眼前金星直冒,手上下意识地用了全力,把夏明朗牢牢按住,强行压制着,让他从自己身体里退出来。陆臻毫无心理准备,根本没料想居然能疼成这样,几乎有些愤怒,又痛又恼地抬头扫了夏明朗一眼,不期然你,却跌进一双火热浓黑的眸子里。
夏明朗没有挣扎,但神志也不见得清醒,眉宇间燃烧着火一般的欲望,烧得眼白发红,布满细密的血丝;全身的肌肉都绷到了极点,散发出一触即发的侵略意味,汗水滚滚而下,泛着光。
见鬼!陆臻很想抽自己一巴掌,正常人毒瘾发作时连亲娘老子都分不清看,夏明朗就算不正常,难道还能指望他在这种时候温存体贴细腻周道地给自己整一场合心合意的完美性爱?
陆臻眼珠子一转,仰头在夏明朗唇上一吻:“对不住了,队长……”他低声呓语,猝然暴起发力……
这房里别的没有,绑人的材料最丰盛,陆臻随手抽出一条长宽皮带就把夏明朗从头到脚捆了个结实。夏明朗对陆臻有栖存于潜意识里的信任感,毫不反抗地任他施为,眼中最后一点清明也隐去,变得单纯而赤裸。
陆臻伸手抚摸夏明朗的脸庞,自近在眉睫的距离凝视那双眼睛,然后慢慢褪去了自己最后的衣物。蜜色的阳光铺洒在他结实修长的身体上,光影勾勒出肌肉流畅的线条,像一个漂亮的雕塑。
夏明朗仰起脸着迷地看着他,视野里的一切都是模糊的,在陆臻身后漫延出白光。他努力眨眼,希望能看得更清楚点,呼吸却更加急促起来,耳边只剩下剧烈的心跳声,有如擂鼓,这是被药物扰乱的神经中枢在强行指令身体分泌过量的肾上腺素。
陆臻微微扬眉,他其实有些慌张,他想要给夏明朗奉上一场盛宴,不知道怎样的自己才是最令人心动的,他应该是再慢一点还是再快一点……夏明朗一直对他充满渴求,他还没有好好研究过怎样施展诱惑力。
“看着我。”陆臻跪到夏明朗打开的两腿之间,伏下身用力亲吻夏明朗大腿内侧皮肤,感觉到他双股的肌肉渐渐绷紧,像是得到了鼓励,陆臻更加卖力地吸吮起来。
有些刺激是生理性,不由人的意志为转移,就像刀割会疼,冰敷会冷一样,温热绵软的唇舌与口腔深处的褶皱是任何男人都无力抗拒的天堂。身为同性,陆臻清楚地知道什么方式会让人疯狂,几次吞吐,口里的东西渐渐抬头,仿佛被激怒般支张起棱角,表面浮出筋脉。
陆臻求好心切,一下子吞深,那个又粗又硬的东西直愣愣地戳进嗓子眼里,胃液翻江倒海地叫嚣着往上涌,烧灼食道,热辣辣的痛。陆臻被噎得干呕,眼中布满泪光。
他这个毛病不是一天两天,之前都没太当回事儿,此刻不知怎么的却升起一股子倔强,居然不管不顾地继续往深里吞咽。坚挺的性器在口腔中弹动,旋转着压向喉咙深处,陆臻的脊背像弓一样绷紧,最终还是断裂,趴在夏明朗腿上呛咳不止。
好不容易止住咳嗽,陆臻粗鲁地抹了抹濡湿的嘴唇,泪水沾湿了他森长的睫毛,雾气横生地掩住眸子,好像幽暗的雨林。他飞快地抬眸看了一眼,再一次深深吞入。
夏明朗身体的某一部分在他身体里颤抖,喉咙口烧灼得好像要爆炸一样,头皮一阵阵发麻,陆臻强压下所有身体的不适,心头升腾起某种自虐般的快感,好像那些令人发疯的苦痛纷纷从夏明朗的骨髓里站立起来,狂奔着涌向自己。
这让陆臻感觉到某种如同身受的快乐:我们总是在一起的,所有的弹雨枪林与所有的灿烂阳光……
“你,别……”夏明朗挣扎着哑声道。
陆臻竖起耳朵细听。
“别闹了。”夏明朗低头凝望,潮湿迷离的目光里融化着无边无际的纵容。
陆臻不自觉弯起嘴角,抬眸看过去,眼眶里积聚的水膜让他觉得自己像是深溺在水中。
“喜欢吗?”陆臻抬起夏明朗的下巴,急切地看着他:快,给我一点肯定。
夏明朗微微点头,虚弱地笑了笑:“废话。”赤裸的胸膛在半掩的衣服下微微起伏。
“好好享受。”陆臻满足地眯起眼睛,起身含住夏明朗的喉结轻咬。
夏明朗难耐地磨蹭着他的脸颊与脖颈,含糊不清地抱怨着:“我得疯了……”
一半是火焰一半是海水,一边是地狱一边是天堂,一面要克制一面想求索,闭眼魔影森森睁眼是我的天使……夏明朗神志模糊,发狠劲咬住陆臻耳后细软的皮肤,又细细地吻:宝贝儿,你真看得起我!
陆臻翻箱倒柜弄乱了两个柜子才在抽屉里找到一支护手霜,当下挤出一大坨抹到股间,太久没做,从里到外都涩得要命。陆臻急躁地用手指缓解,狭窄的入口处袭来刺痛的压迫感。
咬了咬牙,陆臻手上用劲,长而有力的中指深陷进去,粗糙的指尖划破了细嫩的粘膜。陆臻发出一声细腻的呻吟,无意中看到夏明朗的眼睛亮了一亮。
“你喜欢听我叫吗?”这话说得太过无耻,不要脸如陆臻也终究觉得羞涩,把脸埋在夏明朗颈窝处磨蹭。
夏明朗仰起脸,声音沙哑:“给我。”
“亲爱的,很快。”陆臻嘶声吸气,已经有些裂伤的穴口分外脆弱,强行挤入两指已经疼出了一身白毛汗。见他妈的鬼,这一仗打下来手全废了,硬得像砂纸一样。
夏明朗剧烈地挣扎起来。
“哎,你……”陆臻一只手毫无章法地试图按住他。
夏明朗的眼神直白到底,所有的欲念搅合在一起,像炽热的岩浆。陆臻毫不怀疑这一切都将在他的身体里爆发,烧穿肠腹,然而从股间传来空洞洞的凉意,带着畏惧而隐秘的渴望……微微战栗着。
“求你了。”夏明朗闭上眼睛,丰厚的嘴唇颤动着,诱人深吻。
陆臻一路强撑到此的理智轰然倒下,所有或深或浅的试探,所有或轻或重的引诱在这一刻被烈焰焚烧成轻烟。他用力握住夏明朗的脖子:“看着我。”
向我证明……你的目光只属于我!
因为你愿意!
夏明朗睁眼瞪视了几秒,张口咬住陆臻的下唇,好像两只野兽饥渴吞食般的啃咬,激吻中牙齿咬破对方的唇舌,相互吞咽带血的唾沫。陆臻一手抱住夏明朗的脖子,扶住他的东西一点一点往里送,强烈的满足感让含泪的双眸渐渐失去焦点,连痛苦都似欢愉。在身体内部,粘膜上沉睡以久的神经末梢纷纷惊醒,它们兴奋地奔走相告,喜极而泣……只是轻轻摇晃腰部就能引起一片战栗,从身体内部扩散出波纹,整个人都沉溺进去,被吞没。
陆臻再也无法忍耐,配合夏明朗失控的动作挺动身体,后背布满了汗水,好像行驶在雨夜的车窗,大颗大颗的水滴汇聚成溪流,蜿蜒着流淌下来。
夏明朗是荒原上最桀骜的狼,想要俘虏他就得赔上自己。
像骑乘这么费劲儿的体位也能广为流传,这里面自然有它不可言说的妙处。同样是欢愉,求与承是两个境界,过去总是差了那么点意思,失之毫厘就差了千里。这是陆臻第一次彻底豁出去,抛开那些莫名的束缚与男性别扭的自尊,他终究是不懂得技巧的人,只能用最彻底的沉溺去换取夏明朗最大的沉醉。
陆臻被汗水迷杀了双眼,视野里一片混乱,各种热烈的、火辣的、熟悉的气息与快感浓腻地包裹着,无处可逃。陆臻战战兢兢地调整着角度,迎接每一下凶狠的撞击,体内那个隐秘的快乐之源被粗暴地辗过,引起一阵阵痉挛,时高时低的呻吟从嘴里溢出来,即使用力咬住手腕也完全无法抑制。
在神志崩溃的瞬间,陆臻听到夏明朗嘶哑的吼声:吻我!
弓下身,陆臻摸索着找到那双火热的唇瓣深深吻住,热液就这样烫穿了他。
这场情事让陆臻唯一感觉尚在掌握的是……他倒底还是比夏明朗先清醒了过来。
夕阳低低地悬在海面上,晚霞像一团艳烈的火,从窗口燃烧到室内,在夏明朗赤裸的身体上跳跃。
陆臻把所有的绳索都解开踢到一边,紧拥住夏明朗的后背,把他包裹进怀里,赤色的光线在半空中折散出异彩,光影流荡。陆臻听到远处的潮声与夏明朗深长的呼吸,心思无比安宁。好像这些日子以来,所有说不清道不明的惶恐与不安都化作了流云飞去。而直到此刻,看着它们讪讪退走的背影,才真正看清自己在害怕什么。
是的,自然是害怕的。
即使一千一万次地对自己说没有问题,要相信他……也仍然那样恐惧。
毕竟,那是夏明朗!他唯一不可失去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