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此之前, 颜航没想过有一天他和虞浅坐在一起也会出现这种不知道该说什么好的情况,他们之间好像有无数的话应该从头说起,但是就这么并肩坐在连绵的雨中, 又好像一句话也说不出口。
“你恨我吗?”虞浅突然问。
“恨。”颜航这回没有任何思考停顿, “当然恨。”@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哦。”虞浅低了低头, “也是应该的。”
颜航抬眼去看他,虞浅没有多余的表情,他好像也知道颜航会给出什么样的答案, 也早就在心里面幻想过无数次这样的结果。
“你着急回学校吗?”虞浅从兜里掏出手机看了眼,“现在还没到九点。”
“不着急。”颜航轻轻咳嗽, “学校门禁是晚上十二点。”
“我想——”虞浅语速很慢, 停顿一会儿,呼了口气,手又朝着裤兜里摸来摸去, 摸出烟盒放在手里, 才继续说:“跟你说点以前的事儿, 关于我的,你想听吗?”
他换了一边裤兜去摸打火机,扫了眼颜航:“不想听也没关系, 看你。”
颜航的视线落在他手上的烟盒, 自从他总是在虞浅耳边唠叨让这老男人戒烟, 他现在抽烟的频率比以前低了很多, 现在手里这盒好像还是虞深刚刚出狱的时候买的,到现在还没抽完。
他没说听或者不听,只是说:“你给我一颗烟。”
“行。”虞浅终于摸出打火机, 烟盒在膝盖上磕了磕,晃开盒盖, 里面只有孤零零最后一根。
“最后一根了。”虞浅咬着烟尾巴拿出来,随手把烟盒揉成团,“一人一口,凑活吧。”
“可以。”颜航没意见,看着他用打火机凑近烟头,青烟燃起,然后从唇边拿下烟,递给他。
颜航接过来,慢慢摘下口罩,不熟练地含了一口。
他以前不大理解老颜老宋这些警察为什么天天烟不离手,越长大的这些年倒是渐渐理解了,有时候心里面烦闷惆怅的时候来一颗,是能让脑子保持清醒的良药。
“你说吧。”他把烟递还虞浅。
他对虞浅的人生了解苍白一片,是应该从头听一听。
虞浅接过来,抿了一口,熟练吐出,慢慢开口:“我脑袋里面的病症是天生的,以前也给你看过诊断报告,症状除了记忆功能发育不全以外,还会影响到痛觉神经,所以凡是阴冷潮湿的天气,就会失眠、偏头痛,严重时候还会影响情绪。”
他把烟递给颜航,“这些症状现在已经好多了,最严重的时候,大概是我二十多岁的时候,七八年前。”
颜航想应一声表示他在听,感冒后脆弱的胸肺被烟一刺激,剧烈咳嗽起来。
虞浅从他手里拿过烟自己咬着,伸手在他后背上拍了拍。
等到颜航不咳了,虞浅收回手,接着说:“那时候严重到需要靠长期的药物才能维持正常生活,否则早晚会被头疼逼疯,那时候我的记忆力比现在还要差,差得多,属于完全没有自理能力的状态,别说做饭了,上一秒从屋里走出去,下一秒就能忘了原本要做什么,所以我当然也没有能力去赚钱,整个家就靠着我哥一个人撑着。”
颜航还没从心肺火辣辣的痛感之中缓过来,他顺着虞浅的话去想想他二十岁的样子,他也曾在夜晚见过虞浅因为头疼和失眠被折磨得脸色铁青的样子,当时他已经觉得这样子太辛苦也太痛苦,如果二十岁的时候比现在还要严重,那到底会是什么样的惨状。
他于是抬眼看了眼虞浅,这目光被虞浅捕捉到。
颜航没多说话,只是看向花坛边被夜雨浇透的花枝绿叶,反正他不说,这老男人也总能看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