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航这场病严重到什么程度, 从周五回家开始发烧,一直到下一周的周二,这期间四五天的时间, 他硬是连床都没能下, 每天睡醒就吃点东西, 吃完东西困了就再睡下去,偶尔喝口水,跌跌撞撞起来上个厕所, 然后就继续回床上睡觉。
无论是身体还是心理,颜航都不大希望自己清醒过来, 人还是睡着了好, 睡着了,什么事儿都找不上来,睡着了, 什么烦恼都能瞬间消失。
好得很。
当然, 睡梦总是短暂的, 他毕竟没有干脆眼睛一闭就进了棺材,所以差不多的时候该醒还得醒,再睡下去, 李燕就得去附近庙里给他求点什么来驱魔招魂了, 所以周二的下午, 颜航输完龙茂最后一针吊水, 懒懒地穿上衣服,终于愿意从李燕的这间屋子里逃出去,重新面对残酷的世界。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航子, 起来去哪儿?”
站在厕所洗脸,田飞兰问他。
“现在好多了。”颜航扯了毛巾擦脸, “回学校,这都请了两天病假了,学校还有事儿呢。”
“能行吗,用不用再歇歇?”李燕也凑过来关心他。
“不用,妈。”颜航低低咳嗽了两声,嗓音还发哑,听着不像是他的声儿,“我再躺就长毛了,起来活动活动,更清醒,别担心,龙法医都说了我没事了。”
“带把伞,臭小子。”田飞兰从玄关掏出把大伞来,眼睛狠狠剜他,“我看你这次长没长教训,还敢不敢带个破帽子就当伞。”
“就是。”李燕温温柔柔地,也跟着说他。
“不敢了,再也不敢了,我的两位妈。”颜航笑了笑,老老实实接过伞,“再待下去让你们啰嗦的满头包,走了,爱你们。”
“回来!”田飞兰乐了,“跑得比兔子还快,带上你的药,按时吃。”
“哦。”颜航又回来,拎着那一大袋子风寒感冒药,这才穿上鞋,出了门。
这场雨漫长无边,丝毫没有停歇的趋势,四五天没有出屋,突然再真真切切的打着伞站在雨中,听着伞面滴滴答答的声响,颜航有一瞬间觉得一切都很不真实。
他把药挂在手腕上,插着兜,慢慢慢慢绕着地上的水坑走在九堡铺的条条巷巷里,这里森*晚*整*理十几年如一日,没有任何变化,从老颜在的时候差不多就是这种破败荒芜、潮湿腐烂的模样,到现在依然如此。
只是又好像什么都变了。
就比如,他这次没在某个路口停留,目不斜视地向前走了。
回到台东大学的宿舍,阮俊豪看见他跟看见亲人似的,扑过来就说:“你可算回来了航哥,你知不知这两天我有多寂寞,整个宿舍就我一个人啊!”
“怎么,你以前不也经常自己住,矫情什么。”颜航收起伞,晾在宿舍门外,咳嗽了好几声才进屋。
“不是,主要是自己住就算了,给你发微信你也不理我啊。”阮俊豪拉他过来,“我这游戏副本又卡了,你不在,我跟着攻略都过不去。”
颜航瞥了他的电脑一眼,从兜里掏出口罩戴上,无语道:“你实在不行就放弃这个游戏会怎么样。”
“那不行,大学生除了睡觉就是玩,无聊死了。”阮俊豪往座位上一靠,“哦,还有吃饭,我跟你说,我周末连着去虞老板那披萨店吃了两天,真的,太他妈好吃了,那个芝士拉丝蝴蝶虾仁你一定要尝一尝。”
颜航没什么多余的表情,在来的路上,他就已经做好了所有准备,身边的人会在一段时间内无数次对他有意无意提起虞浅,没有别的原因,大概是在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每时每刻,虞浅这个人已经潜移默化嵌入他的生活深处,就像爬山虎攀附着墙壁而生,起初无人注意,等到反应过来时,一面墙上早已枝繁叶茂。
“我吃过。”颜航说。
阮俊豪哦了声,笑道:“倒也是,你天天跟虞老板待在一块,什么没吃过,哎对了,你们上周五的约会怎么样,成功了吗?”
“没有。”颜航心力憔悴,当然也没那个心情再把周五的事情拿来说一遍,随口扯个谎:“下雨了,电影没看成。”
“也行吧,好事多磨。”阮俊豪没深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