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知道簌簌是什么
季辞找了个相对干爽的地方坐下了, 抱紧身体,搓着胳膊,试图唤醒血液流动。本来就是冬天, 山洞里虽然不至于有风雪侵袭,却因为常年不见天日和滴水的潮湿, 形容另一种彻骨的寒。
蜜蜂果然只是为了看着他不跑出去的, 只要季辞不接近洞口,它就没有任何动作,过了一会儿竟然心安理得地睡起觉来。这是季辞第一次看见蜜蜂睡觉,很是新奇, 但他不打算靠近观察。
冷意让他的大脑运转得越来越慢,季辞不知道过去了多久,也不知道埃隆打算把自己扔这儿多长时间。然而这时候不能睡, 要是睡着了就再也醒不过来了。他晃晃脑袋,将困倦赶出去,拼命回想叫人神经活跃的回忆。比如前世那些足够惊险刺激的副本,比如前两天看的小温和阿邹电影的细节。
然后是许游。无论他想什么, 最终思绪总是会回到许游身上。上辈子的陌生和相熟,试探着想要付出心意却被无情斩断, 然后是此生儿时初见的相看两厌, 后来的逐渐依赖, 再到生死相依, 两情相悦……
他把他的两世人生都细细捋一遍, 让许游成为支撑着他活下去的最大动力。
某些脸红心跳的时刻, 竟然叫他身上热了起来。但他可不想深入去想, 现在能不能活下去都不知道, 哪儿有空想这些……
只不过, 季辞叹了口气,要是真的以后都没机会相见了,真的很可惜他们昨晚分别时,没有再抱一下。
思绪越飘越远,意识有些混沌。季辞埋进那条许游送的围巾深呼吸,逼迫自己清醒过来。他忽然感觉到附近有不同寻常的气息,非常微弱,但刚才是没有的。
人类抬起头,去而复返的埃隆换了身看着就舒适又暖和的衣服,带着另一个,站在他的面前,依旧带着看了就叫人生厌的笑意,故作惊讶:“还是白天呢,小少爷就想睡觉了?哦对,说要给你带床褥来着,抱歉,事情太多忘记了。下次一定会带来。你想要什么样的花纹?”
季辞深知自己的智与力都无法与对方匹敌,与其掏空心力斡旋,不如左耳进右耳出。
更何况,他现在有更需要注意的事情。
他抬起头,惊讶地望着被埃隆带过来的另一个人。
精灵似的尖耳朵,四肢连着藤蔓,穿着淡绿的长纱,年轻而曼妙。
——阿尔瑟?
*
对小温极其感兴趣、给了他们龙蛋和银焰花的树精,季辞当然没有忘记她。只不过,比起「树精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更先一步浮现在脑海中的,是「他果然在秘境森林」这个结论。
可是他想不通,森林存在着对巨龙的致命毒气,所以千百年来才没谁敢进来采撷珍贵的银焰花。为什么埃隆没事人似的,没受到任何影响?
埃隆似笑非笑望着他脸上风云变幻的神情,留足了时间让他发问。季辞凝了凝神,问出最重要的:“这是什么地方?”
阿尔瑟并未表现出明显的畏惧,但从她的目光中,季辞还是感受到一丝难以察觉的颤抖。少女还是和以前一样,无须开口,声音顺着四面八方流淌进他的听觉:“豌豆藤的树干中。”
季辞惊讶地眨了眨眼。这倒是能解释埃隆为什么毫发无损,当初簌簌的龙蛋也是在通天豌豆藤的根茎中才得以保存,不然早就被毒气侵袭而亡了。
豌豆藤和童话中一样粗壮,当初他们进入根茎时都要走很久。现在树干像个山洞,也不足为奇。
原来他自以为在山中,其实不在;以为树会长在山上,结果在树里。季辞苦中作乐地想,要是放在人类的网络上,这句话简直能引起哲学讨论。
然而通天豌豆藤长在秘境森林中央,怎么看也不是从入口憋会儿气就能飞到的。埃隆究竟是怎么带着他进来、又能在其中行动自如?
阿尔瑟有读心术,看得出他的疑问。只是这些问题不适合现在讨论,没有回答。
埃隆玩味地看着他们:“要不要给你们留点儿老友叙旧的单独空间?”
季辞神色紧绷,不知道他又要搞什么新花样。
“别这么怀疑地看着我。”埃隆非常自信,就算季辞能了解全貌,弱小的人类也逃不出手掌心。他大方地摆摆手,“给你们十分钟。要守时哦。”
这次他没有回到龙形,一跃骑上了蜜蜂的脑袋,架着它离开山……不,是树洞。
*
“别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