联邦主星, 总统府。
总统也搞不清楚为什么事到如今了还总有人想找他开会,一来就是一二十个,各部门都在。
其实没什么意义, 傻子都看得出来叛军的压倒性优势, 很多联邦军已经放弃了。
他想这些人也是心知肚明的, 反反复复开会, 喊一些空口号,也不过是为了自我安慰。
恐怕私底下财产和家人早就转移得差不多了,无论是投奔人类帝国, 还是去往其他的星域,都比在赛瑟纳林坐以待毙好。
会议上甚至有人直接问, 总统先生就不怕死吗?
他笑了笑, 对这种问题避而不答。
怎么会死呢。
他的交易, 他的靠山,怎么会让他死呢。
这种不成气候的联邦,就算当了总统有什么意义, 好不到哪儿去的。
把交代的任务都完成了, 他就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远比比当这个成天生气的什么劳什子总统幸福得多。
只要, 每件事都完成好。
开会的过程中铁藤螳群出现的警报再次响彻会议室,每个人的脸上都显出不同程度的惊恐。
不过这一次异兽大军还是朝着黄昏晓星进发, 丝毫没有要来主星或者其他星球转转的意思。
其他人松了口气, 纷纷议论着黄昏晓星究竟有什么如此吸引异兽的存在。
总统面上装傻,心里倒是有个大概认知。
不过……这引力是不是太强了点儿。
他盯着坐在离他最远位置的边临松, 八卦地想看看这人是什么反应, 毕竟据他所知, 这回来袭的铁藤螳大军数量更多, 彻底搅乱了信号,岑寻枝的舰队暂时和主星失去了联系。
令他失望的是,年轻的议员依旧笑得儒雅,侧耳倾听其他人的谈话,似乎丝毫不关心在这颗星球上还有着他生死未卜的旧情人。
以前传言得有多么惊天动地,现在看来,也不过如此嘛。
感情这种脆弱得经不起任何考验的东西,哪里有利益来得诱人和牢固呢?
总统失望地撇撇嘴,在众人的喧哗中宣布散会。
他说完转身走向休息室,保镖们费力地把情绪激动的达官显贵们拦在门外。
三个秘书跟着他走进来,为他倒了杯加有镇静效用的茶水。
总统接过,走向顶到天花板的书架,随手抽了本讲经济的:“你们也都出去吧。我休息一会儿,最近太累了。”
秘书们互相看了看:“好的,先生。”
待所有人都离开之后,他反锁上房门,启动私密模式。
他把那本装模作样拿了无数遍、却从来没有翻到第二页的经济论放回架子,然后抽出另一本长得没多少差别的。
书架就像活过来一样,大幅度地颤抖,几秒钟后,看似整体的书架从中间向两边缓缓打开,露出中间仅供一人通过的墙壁。
总统扫描了虹膜之后,这扇“墙壁”打开了,一截漆黑的楼梯向下延伸。
书架背后,赫然藏着一间密室。
他走进去打开灯,关上“门”。
这间密室空空荡荡,没有任何家具,除了墙上挂的一扇复古穿衣镜。
总统看了看镜子里黑眼圈浓重、看起来很虚浮的自己,烦躁地伸手在镜子上抹了一下,镜面上出现了一个按钮光点。
他按下,漫长的等待后,终于接通。
这扇镜子,其实是个视讯的光屏。
复古的镜子里不再倒映傀儡一样的男人,而是位庄重美丽配得上它的女人。
在联邦也曾呼风唤雨的总统双手交叠放在身前,恭敬地鞠了一躬:“小姐。”
女人轻笑:“怎么今天想起来找我?”
总统也赔着笑:“来向您汇报,铁藤螳又发动袭击了。和您预料的一样,全都去了那颗星球,一只都没跑偏。”
女人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看着自己刚修过的指甲。
他还是没忍住,问出那个好奇已久的问题:“您不打算告诉他吗?这应该是个很好的助力。”
“不了。”她的声音温柔几分,“他从小就讨厌虫子。”
总统想,其实我也很讨厌虫子。
但他也只能想想,说是不敢说的。
“你做得很好。”她语调轻缓,和平日里在公开场合展露出的小鸟依人的柔弱形象别无二致,“该有的奖励,不会少了你的。”
总统闻言兴奋地抬起头,又因说不上来的畏惧赶紧低下去:“谢谢小姐。”
那是个很美的女人,但他从来不敢直视她。
他甚至从没有亲眼见过,从过去到现在,永远是通过这块镜子。
哪怕隔着亿万光年,也好像能闻见她身上浸透的血腥味道。
他怕她。
哪怕他是联邦总统,手握军H无数。
他还是怕。
光屏彼端的女人头戴黑纱,迤逦的长裙同样是深黑,整个人端庄肃穆,好像随时可以出发去参加一场盛大的葬礼。
又或者,从很久以前,她便一直在葬礼中。
*
黄昏晓星,郝郎中精神海内。
那块精致的、看起来就很贵的机械表此时发挥了它彰显身份和财力以外的作用:看时间。
正式的会议部分已经结束了,不过还有晚宴,将会持续至午夜,现在去完全赶得及。
但更多的功能,是没法从手表上获得的。
谢恺尘从自己随身携带的物品里找到了手机,很快弄明白了它的用法。
除了体积笨重、需要电能续航、功能不够全面、信号差、不能投影,其实和帝国通用的腕机用起来差不多。
他顺利地,也是意料之中地在手机里发现了吝天倾所举办的这个峰会的电子邀请函。
谢恺尘摸索着用app叫了辆车,四个轮子在地上跑的那种,这种车还需要司机,正好也能套一套和这个世界有关的信息。
其实他不太会闲聊,好在NPC就该有NPC的样子,竹筒倒豆子似的把背景设定全都讲给他听。
这个城市名叫“倾城”,乍一听挺浪漫,稍微想想,就能看得出和吝天倾这个人扯不开关系。
他虽然不是市长,但在倾城远比市长重要得多,手握难以想象的财富,权势滔天,他所做的,所有的,都是城市的基石,说倾城是在他掌心里建出来的也不为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