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第一次养崽, 没什么经验,再加上饲养的又是这样柔嫩的小家伙,总是小心翼翼, 生怕伤到他。
平日里窝也好, 玩具也好, 衣服也罢, 选的全都是最上等、最柔软的材质,就连脚链也用的是活扣,以免勒到他的小爪爪。
活扣的缺点显而易见, 容易丢。
水怪刚开始肆虐时,驯鹿带着小凤凰潜入湖里。
水流的强力冲击下, 自身尚且难保, 哪有功夫去管一颗小小的翡翠。
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太过混乱, 也没想着检查一下,等到发现的时候竟然已经不见了。
小凤凰伤心得要命。
这可是——可是定情信物啊!
尽管不止一次被解释了定情信物只有同为伴侣的双方才能互赠,但奶啾固执地认定他同人类先生就是独一无二的陪伴关系。
那么, 称这条先是耳坠, 又成了项链, 最后改装成脚链的宝石是定情信物, 完全没有问题嘛。
若真的是在当时紧急的情况下从爪爪上滑落,现在恐怕已经不知沉到湖底的哪块石头或是水草下面了。
怎么办QAQ
原来是因为这个在伤心。
知道不是小叽受伤, 太子放松了许多。
那条耳坠是他母亲的遗物, 丢失了的确有些遗憾。
但比起翡翠如何如何价值连城,于他而言, 凤凰才是那个真正的珍宝, 重要多了。
小朋友容易走死胡同, 不能为了这点小事儿想不开。
谢恺尘柔声安慰:“没关系的, 我再送你一个,好不好?想要多少都可以。除了翡翠,还有蓝宝石或者别的材质,你可以慢慢挑。想要的话我们全都买回来,一天戴一个。”
幼崽抽抽搭搭:“可是、可是……那是定情信物……”
是再送一百个、一千个也代替不了的,最初的,也是最好的那一个。
谢恺尘已经习惯了小凤凰的各种奇思妙想,没有纠正“定情信物”一词。
小奶啾埋在他怀里哭唧唧,见凤凰如此伤心,太子还真蹙眉计算起为寻找一颗小小的宝石而抽干湖水的可能性。
财力和技术他都有,就是费了点事儿。
要真的规划起来……
在做出如此烽火戏诸侯的决定之前,乔少将连忙阻止:“哎,用不着,用不着。殿下可千万别这么大动干戈。”
太子:……我还没说话呢。
“别这么看我,我可是看着您长大的。您在想什么啊,我瞧一眼就明白了。”老师略带揶揄地冲他挤挤眼,“知道的您是宠自家小鸟,不知道的,还以为殿下是被什么绝世大美人蛊惑心弦了呢。”
谢恺尘:“。”
蛊惑一词是这么用的吗。
不过老师既然这么说,肯定是有了想法。
谢恺尘没有说话,等着他说下去。
不出所料,乔拣道:“你刚才捞上来要给崽崽当宠物的那条小鱼,不就是这个湖里的主人吗?让它下去找一下,或者给其他的小鱼派个任务什么的,一定比殿下亲自去找高效多了。”
当了几十年将领,自然最懂得怎样分配人手。
水怪已经被警卫队的人先行一步送往乔家,谢恺尘拿出腕机,刚要联系他们,再次被老师叫住:“等等。”
他顺着老师的视线,看向与夜色几乎融为一体的黑猫。
谬儿的绿眼睛在昏暗处仿佛能发光,正高高昂着头盯着小叮当。
猫咪的视力比人类好得多。
它发现了什么?
乔少将的直觉是很准的,直觉在险恶的战场上救了他、以及他的军队许多次。
他们看着谬儿把自己缩得小了一点,然后扭了扭屁股。
这是猫咪发动攻击的前兆。
小叮当和蔼地问:“你在做什么?”
“不会伤害你。”谬儿回答,“但很重要。”
小叮当纵容了它。
黑猫像压缩后重新弹起的弹簧那样,骤然跃起。
这样小的一只猫,竟然能跳到近乎于驯鹿的高度——谬儿的目标,也正是小叮当的角。
有什么东西在猫爪下闪了闪。
谬儿的第一次攻击没能成功,无声地回落到地面。
它是个绝佳的猎手,不会因为一次失败而气馁。
小小的脑瓜重新运算大大的数据之后,谬儿换了个角度,再次发动攻击——
这次成功地抓住了那个东西!
可惜爪爪的角度有点儿不对,它没能把那玩意从鹿角上勾下来,重新滑下去了。
谬儿摩拳擦掌,跃跃欲试准备第三次。
乔拣走过去,把谬儿捞起来放在驯鹿背上,借着星光打量鹿角上究竟有什么让它这样执着。
竟然在这里。
他有些惊讶,动作颇为小心地从把那个东西从角上取下来,然后分别拍了拍小叮当和谬儿的脑袋:“你们立大功了。”
谬儿甩了下尾巴,而小叮当喷了个响鼻。
乔拣把东西攥在掌心里,弯腰看向谢恺尘怀中啜泣的小幼崽,故作神秘:“猜猜我这里有什么?”
纪攸还在伤心呢,不过回答长辈的礼貌还是要有:“啾……”
平日里元气又活泼的小鸟,现在嗓音怏怏,细声细气的,点点晶莹泪光在漂亮的琉璃凤凰瞳里打转,小模样委屈得要命。
再怎么铁打的猛男看见这样一幕也得心化了。
乔少将开始理解太子想抽干无名湖只为寻找一颗宝石的冲动想法。
但有的选,还是别这么做比较好。
“崽崽你看,这是什么?”
他张开手指,有什么勾在小指上,垂下来晃了晃,淡淡金芒在夜色中萤火一样飘散。
以为丢在湖底的琳琅球脚链,其实挂在了驯鹿的角上。
要不是谬儿被它的反光吸引,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发现呢。
“定情信物”回来了,小幼崽破涕为笑。
纪攸开心极了,叽叽啾啾地跳了支舞,从人到灵宠挨个贴贴。
然后站到鹿角上,抬起右边的爪爪,等着谢恺尘为他重新戴上。
老师在旁边看着,扬起嘴角就没放下去过。
小幼崽真是太好玩了。
不过殿下是否太过……郑重了一点。
神色庄严,动作谨慎,甚至还屏住了呼吸。
怎么感觉,不是给灵宠戴脚链,而是向心爱之人求婚成功后戴戒指呢……
“我也知道您想说什么。”谢恺尘直视前方,“还是别说了。”
乔拣:“……”
谢恺尘:“不过这个绳子的材质确实不太合适。您有什么建议吗?”
乔拣:“回家到我的工作间找找。”
他们不约而同看向小凤凰。
先是一场水怪冒险,然后又经历了认亲与失而复得,够累的。
小家伙已经睡着了,把自己卷成一团,小脸能枕在爪爪上,柔软得让人羡慕。
连梦里都要紧紧抱着脚链。
也要念叨着“叽啾……”
那是他和人类先生的信物。
谁也不能拿走喔。
*
水怪被暂时养在少将家的池子里。
池子之前是用来给驯鹿洗澡的,这部分他们没打算告诉水怪。
它挑来挑去,让自己保持在金枪鱼的体型。
既方便活动,又不会太小。
就是配上它原本的短胖身材,看起来像个胖头鱼。
纪攸给它取了个好记的名字:阿怪。
没有小猫咪能够拒绝鱼的诱惑,谬儿每天起早贪黑去池子边蹲点,眼神灼灼期待阿怪能游得离自己近点儿,好让它过过嘴瘾,啊不,是爪瘾。
阿怪烦它烦得要命,既想把这个烦人的猫吃了,又怕小殿下生气。
毕竟小殿下说了,“Miumiu是好朋友呀。”
那自己呢?
自己是不是小殿下的好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