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父皇到底跟你说了些什么。”谢恺尘头疼道, “但事实一定和您的猜测有出入。”
——并且是很大的出入。
“那你说说看。”老师并没有因为他的否认打消了期待,倒是更感兴趣了,“不是要带谁来见我吗?不仅陛下, 你在讯息中也是这样告诉我的。”
他故作夸张地探头朝太子身后看去:“可是我等到现在, 除了你、你带来的小猫咪和小山雀, 也没有看到其他人。”
谢恺尘轻轻叹了口气:“或许事实会令人失望——我今天想让您看到的就是那只小山雀。”
“小叽。”他打断那边品茶的小鸟儿, 唤来凤凰,“来,见见老师。”
纪攸飞过来, 停在在人类的手心里,下巴上的毛毛还有一点点湿润。
随着谢恺尘手臂向前伸的动作, 他歪头打量这个越来越近、同样在审视自己的人类。
“啾?”
你是谁呀?
小凤凰看见少将那只义眼, 半透明的白色, 看起来既像珍珠,又像隔着磨砂玻璃的钻石。
仿佛还会发光。
他记得人类的眼睛和自己不同,一般来说是不会发光的。
可是眼前这位可以。
奶啾回头, 天真地问饲主:“他不是人类吗?”
灵宠和主人的沟通通过链接来实现, 在大多数情况下都是私人的, 除非是二皇子家那只学会说人话的金刚鹦鹉。
小凤凰和是谢恺尘说的话, 在饲主之外的人类听来,应当只是细嫩娇气的啾啾声, 不会明白是什么意思。
出乎意料的是, 乔拣竟然回答了他:“不,我是人类哦。”
谢恺尘有些惊讶地看向老师。
但纪攸对此无知无觉, 接着问下去:“那你的眼睛为什么在亮呢?人类的眼睛都不会亮呀。”
“你的眼睛也在亮。”少将以提问代替了回答, “你也不是人类, 对吗?”
“那当然啦!小毛团摇头晃脑, 颇为骄傲地宣布,“啾啾不是人类,啾啾是凤——”
“小叽。”谢恺尘果断在小东西暴露自己之前打断了他,“我给你擦下毛毛好吗?都被茶水沾湿了。”
纪攸眨巴眨巴眼睛,突然反应过来,刚才差点就要说出自己是凤凰了。
约阿诺讲过,不可以随便告诉别人他的真实身份。
差点就忘记了!
不怎么爱喝水的猫咪舔了没几口就不感兴趣了,这时也跳上他们中间的茶几,堂而皇之地在众目睽睽之下舔爪子洗脸。
还能分心评价:“知道了知道了,你是中风的小山雀。”
被饲主抓着擦脸的奶啾奋力逃避纸巾,在挣扎的空隙反驳:“我——唔唔唔——是风中的小山雀,不是中风——唔!”
小凤凰最讨厌擦脸了。
自己明明可以用灵力让羽毛保持干爽,为什么要用这种奇怪的东西在毛上蹭来蹭去呢?
他只喜欢和人类先生贴贴,不喜欢和纸巾贴贴QAQ
每次擦脸环节都是一场异常热闹的鸡飞狗跳。
然而他们的插科打诨并没有消除乔拣的疑虑,只不过聪明的成年人自然不会在不合适的时机追问下去。
他摩挲着仅有一层浅浅胡茬的下巴,饶有兴味地评估着眼前的景象。
谢恺尘一手给小鸟擦脸,另一手要保证他不乱跑。
同时还得掌握好力道,不能把小家伙捏痛了。
小鸟虽然舍不得咬他,作为自保也不停地用小爪爪想要把他的手指踹走。
它没有掉毛,但是羽毛上的金光一层层抖落。
旁边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猫咪用两只后爪支撑着自己,立起前爪去扑棱那些金光。
鸟毛虽然没掉,猫毛倒是漫天飞舞。
场面一度十分混乱。
再看看自己的学生,神情绷得再好,也掩饰不住焦头烂额。
哪里像平日里有如冰山般威严看的太子殿下,乔拣想,简直就是个手忙脚乱的新手奶爸嘛。
看来不管哪个物种,带娃都是很辛苦的事。
幸好自己没孩子。
至于刚才那个被打断的自我介绍……
乔拣重新打量起小鸟儿。
圆滚滚,毛茸茸,奶黄流心小汤圆。
娇小可爱,没有威胁性。
尾羽比常见的小麻雀要长,体型有点儿像牡丹鹦鹉,但那双碧色的眼瞳又格外灵动。
最重要的是,羽毛上流动的潋滟光芒如此夺目,所到之处金辉熠熠,怎么看都不会是普通小鸟。
谁家山雀会发光啊。
想到小幼崽自我介绍时那个脱口而出的字。
Feng……
什么种类的鸟儿,会以feng这个音作为开头?
他心爱的学生并没有给他探查秘密的机会,反而“倒打一耙”:“您怎么能听懂他说什么?”
“因为我退休之后也有在认真学习啊。”乔拣打开腕机,给他展示了下里面某个app上的证书徽章,“喏,一级灵宠沟通师,上个月才考的证。”
谢恺尘表示质疑:“沟通师需要进入暂时的联结状态,您可没有。”
“哎呀,被发现了。”少将虽这么说,却毫无秘密暴露的慌张,冲他眨眨眼,“就当做我的一点超能力吧,小殿下会帮我保密的,对吧?”
老师身上桩桩件件的秘密可比凤凰多得多,比如为何能永葆青春,比如义眼是否有特殊用途,又比如早早告老还乡的真相。
现在还多了一个,能够与灵宠跳过联结直接沟通的能力。
谬儿喵呜一声,跳上乔拣的膝头,转了两圈,找了个舒服的姿势趴下了。
谢恺尘才想起来,这只猫咪是裴桉说、老师让他一定要带来的。
“谬儿啊谬儿,你的身材还是保持得这样好。这次就教教我诀窍吧。”
“喵~”
看起来的确很熟的样子。
乔拣抬头:“所以殿下来,就是向我报喜,您已经有了灵宠?”
“是。”
“恭喜您,这对以后很多事……都是好的。”他轻车熟路挠着猫咪的下巴,谬儿直呼噜,“殿下的小雀鸟很可爱,可惜我老啦——不对,我年轻的时候也不喜欢小动物。”
谢恺尘:“。”
如果不是特地拜托裴桉把猫送过来、撸猫手法还如此纯熟,这句话也许会更有说服力一点。
谢恺尘面色不变:“Ann也是这么说的。”
结果还不是没事儿就旁敲侧击暗示他有空可以把纪攸送去兰卡姆多玩几天。
没有人可以拒绝凤凰的魅力,太子想。
没有人。
乔拣一顿揉捏,向来高冷的谬儿竟然主动露肚皮让他挠。
乔拣问:“你的小朋友叫什么?”
谢恺尘:“纪攸。‘攸’是生死攸关的‘攸’。”
乔拣:“好名字,比Annie取得慎重多了。不过为什么没和你姓?”
谢恺尘:“他不是我的所属物。”
乔拣啧了一声:“殿下的眼睛可不是这么说的。”
谢恺尘:“。”
好吧,如果说他的表象可以瞒过帝国所有人,但有一个做不到,那么这个总是能看破他的,就只能是老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