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出逃盛夏④

他只忘了我 暗色星云 12371 字 2个月前

走走停停一个多月,横跨过邻省,他们流转到隔省的海岛。

八月过了大半,农历时间已经立秋,鹭岛并不像预想中那样热,就算是正午出行,也不怕中暑。

两人风吹日晒,池南暮黑了一个度,皮肤变成小麦色,竟有种意外地成熟感。

而江初倒是没怎么被晒黑,流浪一个多月,看着仍像个矜贵细养的少年。

“池南暮,不然你还是涂一点防晒吧。”江初忍不住说。

池南暮正弯着腰洗脸,闻言直起身,看向江初,“我现在......很丑吗?”

和丑根本不沾边,而是太成熟了。

短短几十天,池南暮又拔高几公分,已经不像江初的同龄人,反而像个荷尔蒙爆炸的男大学生。

池南暮没来得及擦干水,脸上的水珠顺着鬓角低落,打湿背心领口,汗滴似的。

被这么盯着看,没来由的,江初很不自在,“不是丑,是太帅了......”

最后几个字,越说越小声。

池南暮一怔,比江初还不自在,“......好。”

江初从前被江溪养得很细致,刚出发时不知道太阳毒辣,手臂晒伤发红之后,才想起要涂防晒。

包里的防晒还剩一大半。

池南暮不太懂怎么涂,倒了一些在手心,凭感觉往脸上抹,白一块黑一块,花猫似的,很不均匀。

江初看了,低笑一声,“你涂的这是什么?快过来,我帮你涂匀。”

池南暮有些尴尬,走过去俯下身。

江初抬手,用指尖抹匀多余的乳霜,又倒了些防晒在手心,把没抹到的地方都补上。

“眼睛闭上,不要这么盯着我看。”距离近了,江初又开始心悸。

池南暮照做,闭上眼睛,看不见江初的模样,却仍能嗅到眼前人身上的皂香。

指尖很轻,在脸上细细涂抹,触过的地方微微发痒。

“为什么不能看?”池南暮皱了皱眉,忍住痒意。

“你这么看着我,我会紧张,”江初放下防晒,最后重重用手心一抹收尾,“ok,涂好了。”

池南暮抬起眼帘,猝不及防,正好近距离对上江初的眼。

视线交汇一瞬,两人呼吸一停,同时转头看向别处,一个往左,另个往右。

“我都说了,让你不要这么近看着我......”江初懊恼,小声抱怨。

“抱歉,我以后会多加注意。”池南暮先侧身,往后一步。

两人就此拉开距离,煞有介事地给自己找活忙。

江初轻咳一声,低下身去整理床铺,而池南暮则打开手机,上网查找鹭岛有什么值得去的地方。

“今晚海边有音乐节,会放烟火,你想去吗?”池南暮问。

“想。”江初眼睛一亮,立刻点头,肉眼可见地高兴。

两人刚到鹭岛不久,对这里还不太熟,日常住在二手转租的海景单间,出行也只用现金购买的自行车。

音乐节的地点离公寓很近,他们骑行不到十分钟就能到达,公益性质的露天场,进场连门票都不需要。

临近傍晚时,海滩边人头攒动,商贩成堆,放着喇叭叫卖,琳琅满目,相当热闹。

江初不自觉放缓脚步,视线落到精美的商品上,却什么都没有说。

池南暮敏锐察觉,问道:“想买什么?”

“我没有想买的东西。”江初赶紧摇头,不想多花一分钱。

预算其实还有很多,一万块的现金还剩有三分之一。但江初很节省,因为那些钱并不是自己的。

池南暮不再多问,只买了摊上最便宜的光纤灯,与江初一人一个,继续被人群推着往前走。

离舞台越近,人越多,挤得江初站不稳,身子歪斜。

“小心。”池南暮索性伸手搂住江初的肩,紧紧护住。

江初侧头瞄一眼池南暮,很小声地说:“谢谢。”

他们从没有这么近过,半边身子紧贴,江初被半搂在池南暮怀中。

心口骤然一空,江初感到前所未有的心慌。

可眼前人人都这么挤,就算是陌生人,也免不了后背贴前胸,其他人根本不在意这点接触。

江初觉得自己矫情。

不过是紧贴在一起而已,都是男生,到底有什么好慌的?

可就算他这样想,想尽量放轻松,被池南暮搂住的地方依旧发烫,紧张到江初脸也发烫。

越往前走越挤,到达舞台前,江初只能侧过身子站着,面对面紧靠在池南暮怀里。

“抱歉,我没想到这里会有这么多人。”池南暮怕江初听不见,特意低头,覆在他耳旁说。

热意飘到耳畔,江初缩了缩肩,“没事,热闹一点好。”

热闹一点,再吵一点,这样他的心跳声就不会被察觉,只有自己才能听见。

霎时,所有灯光被关闭,人群也跟着静了。

黑暗让听觉变得敏锐,明明周围都是呼吸声,但江初就是能清楚分辨,哪一个源于池南暮。

池南暮的光纤灯搭在他身后,纤维一扫,擦过江初后颈,微弱地痒。

江初低着头往前躲,抢过池南暮的灯,对自己的敏感恼羞成怒,“我先帮你拿着!”

“......是不是太挤了?”池南暮有些自责。

“不是!是......”江初放轻声音,“是我有点紧张,你离我太近了。”

耳语太轻,只有他们能听见。

池南暮迟迟没有回声,江初又开始懊悔,悔恨自己为什么要说得这么直白,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我也是。”池南暮终于说。

闻言,江初猛地抬起头,望向池南暮。

两道视线交汇。

同一时刻,舞台上的灯全部打开,流光溢彩的光芒扫过,照亮池南暮的侧脸。

贝斯与电吉他声紧跟着响起,因为用作热场,所以格外狂烈,震耳欲聋,引得周围人群躁动。

可江初并不觉得嘈杂,耳旁像蒙了层水雾,所有人跟着节奏挥手的律动,全都变成慢镜头。

时间被无限拉长,眼前人之外,背景模糊。只有他和池南暮,是处在同频时空,正用相同的速度运转。

如果地球自转的速度能够变缓......

江初忽然间理解了,池南暮为什么会因这种问题而失眠。他的心跳很快,但池南暮的也是,他察觉不到,不过是因为,他们的心跳一样快罢了。

嘈杂的声响穿过水雾,逐渐变得清晰。

江初勾起唇角,将光纤灯还给池南暮,大声喊:“快点看表演,不要错过了!”

其实,池南暮听不清江初在说什么,只能从江初生动的表情里推测意思。

人群将他们挤得左右摇晃,舞台上表演的歌曲,池南暮更是从未听过一首。

或许是氛围使然,再或是肾上腺素作祟,当他真正将右手抬起,跟着节奏与人群律动时,池南暮并不觉得羞耻。

仿佛,这是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情。

仿佛,他本该就是这样自由的人。

芭乐情歌响起时,池南暮能听见江初小声跟唱,狂乱的摇滚奏起时,江初就没了声,恢复安静,重新等熟悉的歌出现。

后来,池南暮不再看表演,而是悄悄注意,每首歌出现时,江初会是什么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