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白作为清灵, 天生排斥邪祟,对鬼物乃至孽云的气息最为敏感,可以到毫无遗漏的程度。白恒一作为浊灵, 则更适应万物属性,对这些邪物的感应自然逊他一筹。
但无论如何, 白恒一都已经亲自到了神庙。若这个距离内他还感应不到,说明要么没有鬼怪,要么弱得不足以现形或是作乱。
白恒一白天刚到,就去山神庙中转了一圈,却连一丝孽云的影子都未发现,当时就起了疑心。
展兴业那群朋友知道他过去那次撞鬼的经历,比他还要叶公好龙。他们在村里转了一圈,看了那被雷劈得焦黑的老屋, 心里先凉了一半;等到天色转黑,村里灯光昏暗, 破落的庙宇也蒙上一层阴森的意味。
到这时,就有不止一个人开始打退堂鼓了。
村里平时没有多少人来,他们进村时开的车又很扎眼, 人人都瞧见了。
白恒一感知不到孽云,便知神像之事多半是人为。他担心打草惊蛇, 横竖展兴业的朋友不愿意“深入险境”,就让他们作了个戏。
趁天还没黑,几人在村子里转了一圈, 嚷嚷着无趣,大张旗鼓地开车离开了村子, 去最近的镇上住。白恒一和展兴业则趁无人注意时悄悄潜入了破庙, 要看这神像究竟是如何在夜深人静之时“开口说话”。
“结果……”白恒一又是一声冷笑。
村里的人睡得早, 他们等到半夜,远近的灯便渐渐都熄了。月黑风高,只有躲在荒草里的虫子吱吱叫着。偶有夜风吹过,空旷的大殿就会呜呜作响,让炎热的夏日也渗出一丝凉意。
巨大而沉默的神像,无声地注视着前方。他们藏身在神像背后,只能看到它高高的背影,是幽暗中的最幽暗处。
展兴业初时还在害怕,后来夜深了,躲着躲着是真困,在旁边打瞌睡,脑袋一点一点的。白恒一却是心中雪亮,越等越精神。
午夜过后,他们竟真等来了一个鬼鬼祟祟的脚步声。
展兴业一个激灵,惊醒了。白恒一对他比了个“嘘”的手势,按兵不动,静等那脚步声越来越近,最后“砰”地放下了什么东西,在神像跟前停住了。
“咚!咚!咚!”
展兴业睡意渐消,无声地张了张嘴。外面这人……好像是在叩头啊!
白恒一比了个“嘘”,示意他静观其变。黑黝黝的大殿中,有个苍老的声音颤巍巍地开始说话。
“山神大老爷,大老爷,我来拜谢您替天行道了!上次劈了刘五家的屋,这回把张老三家也劈了吧,他们家滴不干人事,天天欺负人,去年还扯了我的黄瓜秧……”
他念念叨叨,听着都不是什么大事,却好像怎么都说不完。
展兴业没想到等了半天,就等来这么个老头儿,气得眼珠子瞪得溜圆。他想跳出来天降正义,被白恒一按住,只得气哼哼地继续听那老人念念叨叨。
老头絮絮说了半晌,说得白恒一几乎都要没耐心了,外面却不知怎的起了阵风,带出些窸窸窣窣的声音。
这声音夜里听着瘆人,展兴业吓得一哆嗦。白恒一耳目灵敏,又擅长辨认,早听出来只是草木被吹拂的响动,冲他摇了摇头。
絮叨的老头却忽地不说话了,蹑手蹑脚地往前走了几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