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呼吸。”钟溯提醒他, “冷静下来,没什么大不了的。”
“我知道。”夏千沉蹙眉,“我是郝瑞池的什么来着?”
“舅舅。”钟溯又一次提醒他, “你现在是娜娜的表弟, 瑞池的表舅。”
“好的。”夏千沉调整了一下呼吸, 快速低声默念, “赵老师您好,我是瑞池的表舅,真抱歉回家我一定好好教育她。”
以此反复约莫三遍后, 夏千沉回头, 对钟溯郑重点了一下头,并比了一个“OK”。
进去办公室后——
“表舅您好, 我是瑞池的赵老师。”
钟溯:……
所幸老师只是顿了一下, 随即笑笑,让他们在办公桌旁边的凳子坐下。
然后老师看看钟溯,问夏千沉, “这位是?”
“她舅妈。”夏千沉的脑子宕机了一下, 介绍道。
钟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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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夏千沉自己也不记得是怎么从老师办公室里出来的,他只记得那位赵老师说,孩子要耐心地去引导,见义勇为是好事, 但……下手也不至于这么狠。
这一年, 随着郝瑞池升至五年级, WRC已经是启用混合动力赛车的第二年。
最近娜娜很忙, 在忙着和维修工们一起调校赛车。第一年混合动力赛车, 全部参赛赛车必须使用统一电池,但第二年, 国际汽联允许车队自由选择电池种类。
所以叫家长这事儿就交给了夏千沉,从A市三小回赛车场的路上,郝瑞池在路虎后座疯狂输出。
主要的输出内容是,她今天上午体育课把五班那小子揍得有多惨。
这事儿说起来郝瑞池是占理的。
“五班那个坏东西,他居然掀江小薰的裙子!”郝瑞池扒拉在副驾驶椅背上,对夏千沉说,“我没把他脑袋打凹进去,已经是看在我们同校的份上了!”
夏千沉扶着方向盘,他现在觉得自己的脑袋可能有点凹。
“嗯……”钟溯字斟句酌,“首先,瑞池,你回到座位上坐好,安全带扣上。”
“喔。”郝瑞池照做。
接着,钟溯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对郝瑞池解释这整件事情。
因为这次郝瑞池打人,她的出发点是正义的,别的班男生体育课跑过来掀她好朋友的裙子,这她能忍吗。按照赵老师提供的操场监控,不得不说……郝瑞池那下手,要不是体育老师及时冲刺制止,恐怕那臭小子不死也半残。
“瑞池。”钟溯回过头,看着她,“你今天体育课这么做,你很勇敢,但是……但是瑞池,有个词语,它叫做‘罪不至死’。”
说完,红灯,路虎停下,钟溯向夏千沉投去一个“怎么样”的眼神。
夏千沉觉得这样的说法非常严谨又公正,便回敬他一个肯定的眼神。
然而郝瑞池不这么认为,她嘴一撅,眼睛看窗外,“那不是还喘气儿呢吗。”
好小子,两个人顿时一愣,尽管不是郝娜娜亲自生的,但这目光语气以及轻描淡写论生死的样子,当真和娜娜如出一辙。
不巧,这两个人都比较惧怕娜娜,这时候双双静默了片刻。
夏千沉试图规劝她,“活着是活着,但你当时是不是也应该理智一些,点到即止。”
“他掀江小薰的裙子诶!江小薰都哭了!!”郝瑞池大声说道,“她今天下午都没来上学!”
说着,这两个人也觉得这事儿是那小子活该。一个五年级的小男孩去掀别人裙子,在这个网络信息普及率如此之高的年代,真的很难让人单纯地觉得“只是恶作剧”。
在车里,夏千沉和钟溯其实细细想了一下,这件事归根结底,郝瑞池有错吗?
十分钟后,路虎抵达赛车场院子里,夏千沉先把车熄火,但三个人都没下车,因为夏千沉落了锁。
三个人都解开安全带,前座的两位成年人扭过身子,来跟后座这位已经渐渐能看出新疆姑娘轮廓的小学生交流。
“瑞池,”夏千沉思索了一下,“你保护了朋友,惩罚了坏人,你做得很好。”
郝瑞池翻了个白眼,“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不就是下手狠了吗,这种人不狠狠教训,他下次还敢,他下次会更过分!”
确实如此,事实上夏千沉看监控的时候甚至觉得非常解气非常爽。
因为监控画面里瑞池揍的那小子,他不仅是目标精准地跑过来掀起瑞池朋友的裙子,甚至企图再拽一下把裙子给扯坏。
当时郝瑞池立刻反应了过来,把那小子狠一推,然后顺手抽走旁边同学的羽毛球拍,拍子把手一下一下往人脑袋上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