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等等?
为什么这种事情要来问我, 最重要的是,他居然说出了自己被甩的事,而且还干脆利落地问了出来,除非他笃定我知道这件事, 不然谁会愿意丢人啊。
我从来没想过有一天我的脑子能够转得这么快, 拼了命地思考缘由。
越想我越觉得头皮发麻, 心慌意乱,感觉下一秒及川彻就要暴怒而起,揭穿我隐瞒的真相了。
“不是, 及川学长,我并不清、清楚……”
——他的笑脸好恐怖!!!
“荻原一定是小岛悠认识的人吧。”及川彻笃定地说。
欸?
“所以我教给她的诀窍你也会一些,你们长得也很相似……就算姓氏不一样, 也有可能是跟随母姓或者只是单纯的亲戚, 你究竟是她的哥哥还是弟弟?”
他坐在桌子旁边,手肘搁在桌面,托着下巴沉思,视线却紧紧锁在我身上,像是不想错过我的任何反应。
我万万没想到接下去居然会是这样的走向, 磕磕巴巴地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顺势认下去的话,感觉自己的谎言也会越说越深, 这对于及川彻和我来讲都不是一件好事。
我不想以后在对方心里变成一个满嘴谎话的大骗子,就干脆利落地否认:“不是的, 及川学长, 情况并不是你猜想的这样……”
脑子脑子拜托你, 快点动起来啊, 我得快点找个借口糊弄过去才可以。
呜呜呜……
“我和小岛悠……并不是亲戚关系。”要是继续在这上面纠结的话, 很有可能就会多说多错, 从而暴露出真相来,必须赶快得换个话题才行。
“至于和学长相似的技巧……我曾经反复观摩过你的比赛录像,尤其是在比赛前。”我斟酌着字句回答,说话都留了一半,并没有否认有些技巧是他教给我的事实。
冷汗从我的后脑勺和额头流下,明明只是一句再简单不过的话,却比我写下八百字的国文作文还要痛苦。
要是我毕业以后去做公关行业的话,一定会被人奉为业界翘楚的吧。
不过这也许是我在危机大爆发的时候才能出现的机智也说不定……
说话方式真是一门艺术,及川彻果然误会了,“……我的比赛录像啊,是从那里学来的吗。”
“……有些是的。”
及川彻捂住脸,看得出来他现在很想找个坑挖出来把自己埋进去,叹气说:“那你的悟性还是很强嘛。”
“我比不过学长的。”这句话不是谦虚,而是事实。
我充其量算是及川彻的弟子,虽然我也在进步,但只要对方一直在前进,那么直到及川彻退役,我都只能遥遥望着他的背影叹息。
这不是现在最要紧的事,看着那张摆在桌子上的照片,我欲言又止。
他察觉到了我的目光,迅速地就将照片收了起来,动作虽然快但是很小心。
而且那张照片,如果我没有看错的话,好像是我们视频聊天时他截屏下来的,还是我脸红侧目的一张,不过截屏这件事我是清楚的,他跟我提过。
假如及川彻非要强硬地打开我的手机的话,他就会看到我的私.密相册里面也装满了他脸红羞赧,甚至是不知所措的照片。
“学长,如果实在是难过的话,还请你要向前看,不要再纠结以前的人了,这样对你很不好。”我委婉地劝告及川彻。
他误认为我是在安慰他,摆摆手:“你一个小孩子懂什么恋爱,快点把衣服换好,然后下去训练!”
他这是什么语气啊?!
可恶,拳头又硬了,这家伙哪里还需要我的担心啊!
我打开门走到一半,衣领子就被人拉住,扭过头看见的是及川彻阴森森的面庞,我吓到了,说话的声音都在颤抖:“学、学长……怎么了吗?”
不是吧,难不成又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转过头来准备继续逼问我?
没想到及川彻挨近了我的耳廓,压低声音说:“这件事不许说出去,明白吗?”
“今天我说的话只有你和我知道,如果事情败露出去,不用说就知道是谁抖露出去的。那个时候,荻原应该知道后果吧?”
他还眯起眼睛威胁我,阴恻恻的口吻比起魔鬼来都不遑多让吧。
我只好忍辱负重,说:“……是,及川学长,我一定会为你保密的。”
*
这样看来,就算是知道了这件事的前因后果,我也没办法找到解决的方法了。
解铃还须系铃人,如果用小岛悠的身份来把及川彻的心结解开,那就不是聪明的做法,而是在纯粹地在找死了。
说到底,之前的怀疑及川彻只是没有证据而已,其实他心里面早就觉得不对劲了吧。
可是毕竟男扮女装网恋这种事实在太奇怪了,不为财不为色,没几个正常人做得出来,他肯定不能脑洞大开想到那方面。
但是,如果小岛悠又突然出现,及川彻肯定会微妙地察觉到我们两个之间相似的点,毕竟朝夕相处和从未相逢得状态可是有很大差距的。
不过我很快就没时间神游天外,再去思考我之前犯下的罪孽了。
因为我!荻原悠!终于不用再继续捡球,还可以加入到和队友们的训练当中了,说不定之后还能参加一两次跟其他学校的训练赛,想想我的心情都不能平静下来。
“真的有那么高兴?”及川彻挑眉说。
我不服气地说:“难道学长不喜欢站在赛场上打球吗,正是因为大家都想要打比赛,不给自己的人生留下遗憾,所以才这么拼命吧。我有了向上发展的机会,当然会高兴的啊。”
金田一忽然插嘴:“也不是所有人都在努力吧。”
大家的目光就都下意识放在国见英身上,他感觉自己就像是安安静静走在路边突然就被人踹了一脚的狗,额头上出现了愤怒的十字青筋,面无表情地说:“不经过大脑的训练就算是努力吗,开什么玩笑。”
也就是说他的训练方式都是非常有技巧,不需要太努力就能进步,还是事半功倍的那种。
我眼睛刷的一下就亮了,就仿佛是还没有走就想学会跑,看到别人画画好看以为是笔刷功劳的菜鸟,围着国见英打转:“国见,国见~拜托你,可不可以教教我~”
他用难以言喻的眼神看着我,虽然有点嫌弃,最终还是被我纠缠得快要答应时。
及川彻看不下去了,一把将我拎开:“以你现在的水平,只要按照教练之前给你的训练方案努力就足够了,不要再打搅别人了,否则你就继续给我捡球去吧。”
我的心口中了一箭,震惊地看着他,气若游丝地回答:“……是,队长。”
国见英和金田一面面相觑。
金田一:“花卷学长纠缠岩泉学长掰手腕,队长有管过他们吗?”
国见英:“……似乎没有。”
两句对话下来,他们两人更懵了。
我回过神:“你们在讨论什么?”
他们一下就止了声,摇摇头,异口同声地说:“不,没什么。”
我奇怪地看了他们两眼,怎么感觉这两人流了冷汗下来,是刚才训练流下的汗水吧。
这么一想我就冷静不下来了,可恶,我也不能输给队友啊。
“来训练吧,大家。”我催促他们。
“好。”
这次回答得怎么这么快,真奇怪。
*
部门的训练活动结束,今天该轮到我值日打扫卫生了。
大家陆陆续续地离开,我注意到了及川彻的身影,他还没有走,正在一个人训练颠球、发球。
之前有岩泉一陪他,但是对方今天好像有事情先离开了,所以就只剩下及川彻一个人。
及川彻他每晚都会训练到这么晚吗?
冬季来临,天黑的越来越早了,凄美艳丽的晚霞逐渐被墨蓝中渡着紫的黑覆盖,天色肉眼可见地暗淡下来,每晚都要迎着月色回家。
我从来没去思考过天才努力这一法则是什么概念,直到现在见了及川彻,脑子里渐渐有了具体的形象——那就是本来有天赋的人还在挥洒汗水,将自己1%的天分发挥至100%。
“偷看我半天了,如果想要加入我的话就动作快一点。如果想早点回家的话,也不要再继续发呆了,荻原。”他在继续发球,看也不看我一眼就说出这句话。
啊,他是后脑勺长眼睛了吗?
这都能看见!
“拖把的水都漫溢出来了,你是想把地板泡坏吗?啧。”及川彻扭过头,突然开口跟我说话。
我心里一紧,赶紧卖命地拖着面前的地板。
他刚才好凶,是啧了对吧,就是真的还凶巴巴地啧了一声啊!
“及川学长,我马上就好了。”
凶就凶吧,只要他愿意带着我一起练习排球,就算是奴役我也没问题。
今天也是我荻原悠能屈能伸的一天。
我动作很快但并不敷衍地拖完了地,把手中的拖把洗干净后放进杂物间就过来找及川彻了。
“学长,现在会不会太晚了点。”等及川彻发完了球,我就凑过来问他。
他侧过头,棕色头发向后垂下,黑棕色的瞳孔里映着体育馆顶头白炽灯的光辉,声音有点儿凉:“如果你觉得太晚了,可以先回家。”
我愣了一下,总觉得现在的及川彻好像有点儿不近人情,让我的心一下子就揪了起来。
“不是的。”我摆摆手否认,“我是怕耽误学长的时间,如果学长愿意和我一起训练,那我就再感激不尽了!”
及川彻看着我弯腰鞠躬的举动笑出了声,“荻原,我又不是什么魔鬼,没必要做出这幅胆小的样子来。”
可是学长你比魔鬼更可怕。
识时务的我把这句话乖乖藏在心里。
“发球也是有很多技巧的,你过来看我的手……”及川彻在跟我讲解的时候,语速特地放慢了,还耐心地指导我手腕发力的部位。
恍惚间,就像是回到了我们当初恋爱的那个时间段,他温柔地指导我,并且从来不嫌麻烦。
我情不自禁地喊出口:“……彻。”
“你刚刚喊我什么?”
回过神来,看着及川彻狐疑冷凝的眼神,我被吓出了一身的冷汗,双手紧紧抓着排球,不敢动弹。
要怎么解释刚才的口误,那完全就是下意识的反应了吧。
该找个什么合适的借口才可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