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庆七天爸妈都在家,七天里,爸爸偶尔会在书房办公。我看手机,妈妈则在网上更新了在家做瑜伽的照片,有一千五百四十三个赞,两百三十一条评论。五号的晚上我甚至吃到了妈妈烧的一桌菜,四喜烤麸仍是烧的过甜,但我很爱吃。
后来我才想明白——这个想通的瞬间好像是以后,好像是很久以后,但都不重要。我明白了为什么会有这样的一个国庆节,为什么岑志勇会吃饭时问我要不要出国,夜里又来问一遍,又要在十月一号这一天把我们带到黄浦江吃大闸蟹看江景,和我说那些话。
这个国庆他对故人做多年缺位的补偿,实际是安抚自己已经尽了职,我们的回应如何他是不在意的。他说服了自己心中有妻和子,然后他要闭眼跺脚又睁开,奔赴新的爱情。
他已经功成名就了。他有事业,金钱,有豪车,有市中心的小别墅。
他要新的乐子。要年轻的身体,漂亮的女孩,一段新鲜的罗曼蒂克的情感。
他要老房子着火,要玩廊桥遗梦,而且拒绝只是遗梦。
八号出门前,爸妈都还在家里,虽然只是在卧室睡觉,没有露面,但有效减轻了我迎接上学的痛苦。
到了教室,魏丞禹居然已经坐着了,在闷头补作业——非常难得,平常他都是踩着点到校的,想必他也是度过了一个快乐的国庆。
他看到我来,从包里拿出一个纸信封递给我,里面是运动会向我借的一千块钱。
我熟稔地把钱装进钱包,开始把作业拿出来准备交到第一排,听见他问:“岑筱,你数学卷能借我看一下吗?”
借这个行为本身当然是可以的,但是我自己这个国庆过得三心二意,正确率恐怕不尽如人意。
我诚恳地说:“我乱写的。”
魏丞禹头也不抬,笔下不停:“没关系,尽管拿来。”
我们俩的关系可能是因为金钱拉近了很多,这几天魏丞禹开始会借鉴一下我的答案,再辅以他个人的艺术加工。
我们也会聊聊天,不过我和他的共同话题少得可怜,因为我不玩游戏。最多的对话,就是类似于:“下节什么课?”“英语。”
还有他单方面的:“我睡会,陆河来了叫我。”
但是中午吃饭的时候,魏丞禹会勾肩搭背和我一起下楼去食堂,下午茶的时候也会揣上点心券问他的哥们和我要吃什么,他去食堂买。
有时候我觉得他很奇怪,因为经我观察,他的书包也就是个普通的黑色运动背包,鞋也不贵,钱包甚至是纸信封。意思是,看上去不是很有钱。
但他买回来的点心永远不需要我和其他人付钱,每次拎上来一摞,像个饲养员等大家抢完以后,再从剩下的里面随便挑一点自己吃。
但他们出去打球和去网吧,需要大钱的时候,就得问我借一笔。
然后再过几天把钱原数还给我。
我疑惑又担心。如果付得起,为什么要借呢,为什么问我借了,又能没过几天立刻还上?
我怀疑且忧惧他是在双休日,紧急通过非法手段敛财还给我。
终于我忍不住了,这是我作为朋友的劝告,虽然我借他钱是完全没问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