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明胥其实是不太想走的,但他觉得饭得一口口吃,今天晚上已经把陈家男吓得够戗,不能真把人给吓坏了,以后理都不理他了。魏明胥当然有很多种方法让陈家男就范,但他不想再那样了,他希望自己以后和陈家男前行的每一步都是顺其自然的——当然,必要的时候他会用一点点小手段,这无伤大雅,算作他和陈家男锦上添花的小情趣。
魏明胥走了,可陈家男思来想去却失眠了。
他回想起今天陈茂给他说的话,站在感情的角度来说,陈茂说得没错,两个人在一起,不论是什么关系,总归是要互相忍让迁就的,他不至于傻到事事都让魏明胥顺着他的意思来。魏明胥本人也并不是这种性格。
可是从价值观上来说,就算魏明胥今天在车上说的不乏气话,可仍然包含着他自己的想法,他欣赏独立的、积极的、有所成就的人,他的人生字典里应该不存在什么“随遇而安、随波逐流”一类的词汇。
但陈家男知道,自己就是那种人,一生没有什么大的志向,短期目标是吃饱喝好,长期目标是能一直吃饱喝好。他没有什么必须要实现的人生目标,就连找到家人的执念也不费吹灰之力就完成了。读书是为了拿个文凭不丢魏家人的脸面,他顺从父母的安排完成这个目标。虽然他也渴望完成学业,但完成学业是为了什么,拿到文凭以后要做些什么,这些陈家男都没有想过。
陈家男接触过的人有限,不晓得是不是人人活着都得有个奔头,他觉得自己以前也不是这样的,小时候他想逃离西水村,进城了他想遇到有钱人,这些目标虽然不那么好看,至少也是目标。可现在他连这样的目标都没有了。
陈家男在这个夜晚突然陷入了对人生意义和价值的思索当中,直到凌晨才朦朦胧胧睡去,还没睡几个小时,就被魏夫人叫了起来吃早饭。
陈家男像行尸走肉一样洗漱完,睁开眼睛一看镜子里的自己,嘴唇上结了一块血痂,看着明显极了。陈家男在心里骂了魏明胥两句,这才硬着头皮去吃早饭。
魏明胥心安理得地坐在餐桌前,他慢条斯理地往面包上涂果酱,陈家男眯着眼睛看了一会儿,更生气了。魏明胥大言不惭地鄙视着谢子一做甜点太没追求,吃起人家的工作成果倒是一点也不客气。
魏夫人抬头看了一眼精神恹恹却死死瞪着魏明胥的陈家男,又瞥到他的嘴唇,轻咳一声,问:“你又惹小宝生气了?”
魏明胥脸皮奇厚,若无其事道:“小宝自己跟我生气了,现在已经好了。”
魏衡远闻言看了看陈家男,又看了看魏明胥,最后沉声道:“这边离集团远,你来回上班也不方便,以后就近吧,春节假期结束,又要忙起来了。小宝也要复课了,最后冲刺一百天,你别来打扰他。”
陈家男得到父母的撑腰,喜不自胜,坐在餐桌前都想冲魏明胥做鬼脸,但魏明胥却十分大方,闻言只规规矩矩点点头,说:“是要忙起来了,节后复工总是这样。”
魏明胥被父母亲自轰出家门,心情不可谓不郁闷,坐在车上的魏明胥整整叹了五分钟的气,早知如此,他昨天晚上就不应该一时正人君子放过陈家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