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一会儿,沉思博忽然幽幽地开口:
“其实今天这样的时间和天气,更适合赏月的。但可能因为月亮太常见了,所以总被忽略掉吧……”
周景桉没作声,仍旧仰面躺着。
沉思博接着感喟,语间似乎有种难言的失落和忧愁:
“但今天月亮的光都已经这么亮了,总觉得它好像很努力了,就有点儿可怜……”
周景桉终于从沉思博的话里听出了些不对的地方,脑袋里忽然蹦出了一个上次出现还是高中时期的词——“借物抒怀”。
周景桉的语文没有特别好,但他仍旧听得出沉思博明显是有心事。周景桉有些担忧地朝沉思博看:
“沉思博……发生什么事了吗?”
沉思博开口好像很艰难,说话时像是一个字一个字地往出挤:
“就……我感觉,跟同性,尤其是原本就关系不错,甚至很好的同性,表露心意,本身就太危险了。
“而且,处理不好的话整个关系都会很奇怪。怎样从朋友过渡到恋人,又怎样调节和原先的朋友之间的关系,怎么面对家人……这一切都很有风险。
“尤其是原先就有同学同事或者朋友的情谊在的话,很可能因为告白,或者交往,最终闹得不愉快,就再也回不到原先毫无芥蒂的状态了。
“但是,如果原先的一切本就来之不易,就不敢也不想拿去冒险;然后只能一直固步自封,如履薄冰地维持现状,又说不出什么堂堂正正的理由……所以有时候很无力,也找不到什么人去怪。”
周景桉一开始是听明白了的,大概是沉思博在担心自己跟郑子浩交往之后会产生的风险和困难。但后面什么“来之不易”、“堂堂正正”、“无力”,周景桉就一点儿也对不上号了。
周景桉看着天上那七颗勉强算亮的星星,想了半天,终于放弃;侧身转向沉思博的那面,一本正经地问:
“沉思博,你到底在想什么?”
银色的月光落在沉思博的脸上,那双黑亮的眼睛里汹涌的思绪好像也被照亮了,在眼底隐隐可见地流转。
沉思博闭了一下眼睛,又像是避无可避地睁开,说话时眼神和声带都在隐隐地颤抖,远不似平日里大方又坦然的模样:
“周景桉,我……我不知道这算什么,我也不知道具体是什么时候开始的,但我觉得——
“如果我超过一周没跟你见面就会心慌意乱,超过一天没跟你联系就睡不安稳,看到别的人跟你亲密时会觉得不舒服;
“如果我总时不时的想起你,哪怕是做很不相干的事也会想起你;
“如果我想到你的时候会不由自主地傻笑,甚至好像丧失了对你生气的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