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面的心理医生愣了一下, 很快也认出来了时幸的声音。
“时先生?”心理医生顿了顿,笑着开口,“时先生和俞笙在一起啊。”
她也没询问为什么是时幸接的电话,只依旧声音平和, “能麻烦您让俞笙接一下电话吗?”
“到底是什么治疗?”时幸不答, 冷声开口, “你们对俞笙做了什么?”
心理医生声音温和而平静:“您知道这涉及病人隐私,除非病人本人同意, 我不能随意告诉您。”
她似乎感受到了时幸的不安,顿了顿, 再次开口仿佛想要安慰:“不过您放心, 目前的数据显示俞笙的治疗效果应该是不错的,坚持下去应该很快就能有效果, 具体的情况等这两天复查之后.......”
“俞笙今天吃了两次止疼片, 每次治疗回来都会疼到呕吐, ”时幸忽然冷声打断了心理医生的话。
“这个治疗很明显不是针对抑郁症的, 我不关心效果怎么样,”时幸深吸一口气,“我只想让他.......不要这么难受。”
心理医生听到“不关心治疗效果”时,声音中终于浮现出一抹讶然:“时先生不知道俞笙为什么要参加这个治疗?”
时幸蹙眉。
他满脑子都是俞笙昏睡间依旧难掩痛楚的神情, “我为什么会知道,您刚才不是刚说不能随便透露病人隐私.......”
时幸忽然顿了一下。
他后知后觉地想起刚才心理医生一开始打电话时说的四个字。
记忆恢复。
时幸的呼吸隐隐急促起来, 他倏然开口:“俞笙他是知道.......”
但时幸话还没说完, 一只冰凉的手忽然攥住了他的手腕,直接便要去抢那手机。
时幸下意识地往侧边避开, 却见那纤细的手指转了个弯, 径直穿过他的掌心, 毫不犹豫地按断了电话。
时幸转过头,正对上俞笙近乎惊慌的神情。
备战间里一片寂静,时幸看着面前神色苍白的人,有些迟疑地开口:“俞笙,刚才她说的是什么意思?她说的记忆恢复是不是......”
俞笙撑着旁边的墙壁站在时幸面前,微垂着眼静了半晌,一语不发。
时幸闭了闭眼,他强迫自己平静下来,仰起头低声开口:“......你怎么会知道你缺了一段记忆。”
俞笙慢慢抬起眼。
他盯了时幸半晌,忽然轻笑一声:“时队长就不能当刚才什么都没有听见吗?”
时幸不答。
俞笙揉了揉眉心。
他明显是刚从睡梦中挣扎着醒来,神情间还带着一抹明显的茫然。
他身子晃了晃,偏头闷咳了几声。
“时队长送我去的那天,在门口和医生说的话,我听到了。”
时幸神色隐隐的变了。
“所以你现在做的治疗,就是帮助你恢复记忆的。”时幸说的是疑问句,语气却格外笃定。
俞笙偏过眼,轻轻地点了点头。
时幸声音有些焦急:“这个是怎么治疗的,为什么你头会那么疼.......”
俞笙的样子却明显不欲多说。
“治疗不就那一种方式,头疼只是副作用,没什么太大的问题。”
他神色间似乎还有些不舒服,捂唇咳了几声,伸手想去够旁边的水杯。
面前的时幸忽然低声开口:“药物治疗和电流脑刺激这两种治疗方式,你选的是后一个对不对。”
俞笙的动作一顿。
时幸的声音依旧急切:“为什么不能选前一个,俞笙,这两个有什么区别.......”
俞笙并不答话,他拿起自己杯子,又去找身后的水壶倒水。
他转过身,头部微晃,忽然便感觉脑海中一阵尖锐的疼痛直接传来。
俞笙手指发麻,闷哼一声,清隽的腕骨无力支撑,在半空中晃了晃,倏然往下落了半寸。
玻璃杯落到地上的清脆声响让俞笙骤然回过神。
他有些怔怔地站在原地,神情间闪过一瞬的慌乱和无措。
“我不是故意的,时幸,我刚才只是.......”
——只是......连杯子都拿不住了吗。
俞笙的情绪有些不对,时幸皱了皱眉,迅速上前一步。
俞笙的手腕间忽然一暖,他下意识地想要挣开,却被时幸直接按住腰,牢牢地将自己按在他面前。
“嘘,没事,只是一个杯子,”时幸低声安抚着面前的人的情绪,“你只是太累了没有力气了,没事的。”
俞笙的挣扎逐渐减弱,他慢慢地安静了下来。
“但是俞笙,这个副作用很明显已经超过了你身体能承受的极限,你自己也清楚。”
时幸不轻不重地揉按着面前人的脖颈:“告诉我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帮你一起想办法,好吗。”
俞笙闭了闭眼。
他过了半晌,终于低声开口:“心理和精神障碍造成的记忆缺失,目前有两种恢复方式,药物维持和电流脑刺激。”
“药物维持是保守治疗,因为我之前无意间刺激的记忆片段对我身体造成的负荷太大,如果选择这个就相当于维持现在的状态,不会再想起任何零散的片段,但也不会再对我的身体造成伤害。”
俞笙轻轻地吸了一口气:“也就是说,如果选择药物治疗,就不给大脑任何刺激,等我的身体自己慢慢恢复,可能或者永远不可能,恢复全部的记忆。”
时幸微微皱眉,心中有些不好的预感:“那脑刺激就是.......”
俞笙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