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为人敦厚老实的二叔不同,沈时安的父亲沈继自生下来就长了一身的反骨。
这兄弟俩中,沈老爷子自认为是下在沈继身上的功夫要更多一些的,奈何沈继从来就不稀罕领这份情,处处跟老爷子对着干不说,为了实现他自己心中所规划好的理想与抱负,曾经在公司里大刀阔斧地进行过一番改革,将公司全员上下整了个人仰马翻不说,最后没有看到什么实际效果只落了个惨淡收场。
沈老爷子虽然在事业上有心栽培他,却从未对他的私生活多加干预过。
二十四岁那年,沈继在朋友的介绍下认识了沈时安的母亲,对方的家庭背景放眼整个安城也是抬得上席面的。两人最处的相处只是单纯的互相吸引,并没有参杂太多复杂的利益关系。
然而就从他们结婚的第二年开始,女方的娘家人就以各种迂回的方式渗透进了SA集团的董事会当中,当时的沈继虽然心中有气,但是碍于妻子有孕在身,对对方提出的各种离谱要求也是在极力地隐忍着。
直到沈时安出生后的5年时间里,公司里逐渐崛起了一批“外戚党”,开始明目张胆干预沈继的决策。
长期积攒的不满与怨恨往往只需要一根非常细的导火索,便让原本尚能维持体面的夫妻之间爆发了一场十分可怕的战争。
沈时安8岁那年,沈继本着我不舒服别人也别想好过、破罐子破摔的念头,一气之下将他所知道的所有女方家的丑事公布了出去,辞去了在SA 的所有职务并陷入了与沈时安母亲长达两年的离婚官司纠纷中。
其间沈时安的母亲结识了另一名外籍男子,并瞒着沈家所有人与其保持着长期的不正当关系。
直到最后官司成功结案,这件事情引起的风波才算是告一段落。
沈继曾经不止一次在自己的社交账号中说过,安城这个地方的每一方空气呼吸起来都让他感到无比的恶心。
不带任何一丝留恋地,沈继在他35岁那年不顾沈家全员的阻拦,与友人搬至瑞士定居合伙经营了一家滑雪场,自此切断了跟自己身边亲人朋友间的所有联系。
包括沈时安的奶奶去世的时候,二叔曾尝试过用电子邮件联系他,最终发过去的消息也是石沉大海,没有得到过任何回复。
“我其实打从记事开始,大多数时间都是跟着爷爷奶奶在生活的。”沈时安一边说着一边垂眸盯着地面,自嘲般笑了笑:“为数不多跟父母在一起的时间,就是听着他们无休无止的争吵。”
“后来那个男人要带我妈去美国,我还曾经自作多情地以为她至少会顾及一下我的感受。”沈时安说着笑意更深,带着显而易见的苦涩:“她真的是说走就走,甚至没有等我放学回来见上一面。房间里就像从未住过人一样被搬空了,找不出一点她生活过的痕迹。”
“江凌。”沈时安说罢抬眸望向他:“我不是有意要瞒着你的,只是事情已经过去很久了,没有什么再提的必要了。”
江凌曾经对于沈时安父母事情做过多种猜想,也曾经一度以为沈时安是因为没有完全信任自己,才刻意不提。可现在这些话真的由他口中说出来,江凌却不禁开始懊悔。
童年的遭遇横在沈时安的心口无疑是一道伤,现在让他把伤口撕开来给自己看,再想起早上自己曾说过的那些话,多少就显得有些不近人情了。
但其实,有误会当然也是要说出来的。曾经的沈时安在江凌的心中是无坚不摧,无所不能的。然而面对爷爷的离世还有他对于自己童年生活的坦白,也让江凌逐渐看清了一件事。
自己心中所崇拜的这个完美男人其实并没有什么所谓的主角光环,他也有深藏在心底不想为外人道的苦衷,也需要有人去理解他、需要有人来疼。
思及此处,江凌挪了挪身子向沈时安靠近了两步,无声牵住了他搭在膝盖上的那只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