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静谧无声的院子里放了两个木板凳,许时延端了洗好的草莓放在瓷盘里,又给许彦国倒了一壶热茶。
许时延依旧不死心,极力想要说服他跟着自己去北城。
许彦国一改嘻嘻哈哈的老顽童模样,拉着孙子的手语重心长地说:“人都说叶落归根,爷爷老了,就想轻飘飘的落在这故土上。”
“我现在啊,什么都不怕。就只是怕像我那几个兄弟姐妹一样,到老到死了把什么都忘了,把你也忘了。”
许时延反握着老人的手,粗糙得像老松树皮一样的手背上青筋嶙峋,语气哽咽地说:“爷爷,不会的。我们所里已经在研究治疗关于治疗阿兹海默症的特效药,很快就能投入市场生产了。更何况,你这不是好好的吗,不会有那么一天的。”
许彦国笑了笑,轻轻伸手摸了摸许时延的头,轻声说:“我也觉得,你看你小时候的事儿啊,我闭上眼睛就像放电影一样的在我眼前划过去。”
“爷爷……”许时延怕他又提那些孩提时的糗事,出生打断道。
“埋这几坛子酒的时候你说古代的大户人家会埋‘女儿红’,女儿家出嫁的时候才起坛。我说那你埋的酒,以后等你带媳妇回来了我也给你挖出来喝。”
“那今天怎么就把酒起出来了?”许时延问。
“闻总是贵客,我们这小地方也买不到好酒好菜的招待人家,这埋了十年的酒是最适合不过的。”许彦国说着,仔细打量许时延的表情,见他神色一顿后笑着摸了摸自己的胡须。
“更何况,许泽说我这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总得弄点什么庆祝庆祝。”
许时延松了口气,把挑出西瓜籽的瓜瓤递到许彦国手中,“等我的项目做完,我就休个长假回来好好陪陪您。”
“项目做完了,就去做下一个项目,别给自己偷懒找理由。”许彦国知道他是松了口,喜笑颜开地接过西瓜,又递到他面前,说:“来,老规矩,西瓜尖尖给崽崽。”
许时延笑道:“爷爷,我已经二十四了。”
许彦国笑骂道:“二十四怎么了,二十四了也是爷爷的小兔崽子。”
许时延笑中有泪,凑上去咬了一小口西瓜的尖儿,又听到许彦国温柔说道:“不管你多少岁了,要是在外面受了委屈被人欺负,都得第一时间告诉家里。亲人血脉之间是一条看不见的风筝线,风筝飞的再高也有线牵着,丢不了。”
“虽说你爸爸妈妈不在了,可你又不是孤儿。别总那么逞强,你在安城还有个家呢。”
“那个姓闻的,真是你的领导?”
许彦国问完话却不等许时延回答,摇着手上的茶杯站起身,吆喝了一句:“茶都说凉了,进去换一杯热乎的了!”
许时延独坐在院中,望着黑墨般的夜空发呆,他终日惶恐着自己与闻柏意的关系被许彦国发现,却没想到通透的老人却根本不在意。
对他来说,无论孙子找了一个女人,还是找了男人。只要是爱人,性别根本就不重要了。
许彦国不去北城,回程就变得简单了。
李贺在机场VIP通道等到闻柏意,见到跟在他身后表情淡然的许时延,听闻柏意吩咐道:“先送他回建业路的房子。”
李贺奇怪的目光在两人伸手探寻,接过闻柏意手上的行李箱,低头说:“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