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颂带着宁淼与宁木, 在凌家统共住了七天。
由于凌府的管家实在太过于热情,住到了正月初七,实在是住不下去了。
得知凌恒明日需要去府衙处理公务, 宁颂连忙借口要离开。
“想必这么久, 陈家找不到我, 也知道了我的态度, 不会再来了。”宁颂同管家说道。
此时,他的身上穿着上好的松江布做的棉衣, 外面套着一件雪白色的狐裘大氅。
大氅的领子立起来, 将脖子包裹在柔软的绒毛之中, 整个人毛绒绒的, 看上去似乎又比实际年龄小了几岁。
不用怀疑, 这一身以及衣柜里还未穿的另外几套, 全都是管家张罗着做的新衣服。
名其名曰:“新年就是要穿新衣服。”
哪怕宁颂是来借住的客人也不例外。
管家看他的眼神慈祥之意浓得快要化了。
“颂哥儿说什么呢,现在回去干什么?”
在凌家这几日, 宁颂在管家口中的称呼, 已经从生疏的宁公子变成了亲昵的颂哥儿。
管家看他如同看自己家亲近的小辈。
对于宁颂的要求,管家虽然也听,但是却不放人走。
“书院没上课,照顾你的人也没来, 你回去连洗澡都得自己烧水。”
“何况, 这凌府里这么大, 可统共才咱们几个人,你要是走了,我岂不是又要与少爷独守空房。”
为了不让宁颂走, 管家无师自通,装起了可怜。
“可是……”
“可是什么呀可是。”管家将宁颂没有说完的话拦住, 笑眯眯地道,“中午我让厨房给你做桂花糕吃。”
宁颂无言以对。
管家的热情让宁颂经受不住,可他又不是不识好歹的人,没有旁人对他好,他不领情,还非得要横眉冷竖的道理。
离开的想法被管家温和地化解,宁颂心中正是郁闷,进了书房,却发现此间主人懒洋洋地在一旁看书。
仿佛之前发生的一切,都与他无关一样。
或许是这几日的相处使双方之间的关系逐渐地拉近,亦或者是凌师兄此时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态度太过于气人。
在这郁闷之情中,宁颂不小心做了一些在清醒的状况下绝对不会做的事——
他伸手抢走了凌师兄手中的书。
“?”
公务虽然繁忙,可每日总会抽出时间看看书的凌恒正沉浸于书中,可哪晓得自己眼前的东西在一瞬间不翼而飞。
书不见了,映入眼前的却是一张生动的、因为生气而冒着怒火的眸子。
这双眸子的主人,此时一双眼睛正一眨一眨地盯着他。
在这一瞬间,之前屡次出现的、如同被扎一样的感觉又出现了。
凌恒的手指忍不住摸索了一下手心,这才强忍着了想要用手去触碰眼前人的眼睛的欲望。
他强迫自己移开了目光。
“怎么了?”
宁颂抢完书之后,在下一秒回过神,大脑宕机一秒,闻言,几乎是凭借着惯性诉苦:
“师兄,怎么不管一管韩叔?”
作为府中积年的老人,又是陪着凌恒多年的老仆,无论宁颂还是凌恒,都客气地叫一声“叔”。
“他不让我走!”
抢了别人书的事,原本的确是超出了两个人的关系范畴,可心中的委屈,却又驱使着宁颂将抱怨的话继续说下去。
说完之后,宁颂自己都没有感觉到自己语气中自带的亲近。
可这份难得的放纵,凌恒感觉到了。
对于眼前人这一份少见的情态,凌恒不知为何,心脏先是漏了一拍,紧接着才反应过来。
“着急什么,和小孩一样。”
凌恒强迫自己将与宁颂说话的语气调整为与齐景瑜说话的模式,可这同样的话说出来,他才意识到不对。
这句话,由于语气太过温和,甚至到了让他觉得陌生的程度。
这些年来,他也未想过,自己能耐心至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