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雨不断, 小院的管家睡得更早了。
之前住的秀才老爷们大多数都回去了,如今只有宁秀才与他的老师,两位都是好相处的人, 早早就与他打了招呼。
既然客人不必他照顾, 加上最近外面确实“热闹”得紧, 管家入了夜就躺在床上酝酿睡意。
一阵阵风吹来, 他迷迷糊糊也就睡着了。
然而今日情况却不一样。
就在管家半梦半醒间,忽然听到了几声敲门声。
他猛地一下坐起来, 警惕地问:“谁?!”
门外传来熟悉而平静的声音:“是我, 宁颂。”
是宁案首啊, 管家松了口气, 但意识到对方不是一个半夜无缘无故打扰旁人的人, 顿时又清醒了过来。
“怎么了, 颂哥儿,有什么事?”
门外人说:“刚有一只猫受伤了, 掉了进来, 我问问家里有没有止血的药。”
哦,猫啊。
小院位置偏僻,时不时有野猫造访,不小心遇到受伤的动物, 也是应有的事情。
“有的。”管家清醒了过来, “我这就给你找。”
管家找到了屋里屯的药——托一心堂的福, 小院里什么都缺,就是不缺药材。
尤其是自从一心堂开发藿香正气丸这种便携的成药,便一发不可收拾, 各种方子都在试,各种成药都陆陆续续做了一点儿。
之前, 为了以备这些贵客们只需,管家专门从店里拿了一些回来。
只不过,野猫受伤了,要用什么药呢。
“都拿上吧。”宁颂看了一眼管家找出来的东西,平静地说,“麻烦您也和我去一趟,我对这些不熟悉。”
读书人嘛,肩不能挑,手不能扛的,一时半会儿碰到这么个事紧张也正常。
两个月的相处,管家听出了宁颂看似冷静声音掩盖之下的一丝紧绷。
“我换个衣服,这就来。”
一路上,管家打着伞,护着手上的药匣不被打湿。
两人一前一后地来到了宁颂的房间,管家四处张望,并没有看到所谓的野猫,只闻到了一股挥之不去的血腥味。
“颂哥儿,猫呢?”
宁颂拉开了自己的床前的帐,露出一个男人的身形:“这里。”
管家缓缓地瞪大眼睛。
“吴叔,我救了一个人。”宁颂冷静地说。
对于受伤的猫变成人这件事,吴管家足足反应了好一阵子。但反应过来,他已经在宁颂的吩咐下,开始扒床上那人的衣服了。
到底是富贵人家的管家,吴管家在为这位伤员脱衣服时,就觉得不对劲。
继承了前朝宽松的氛围,朝廷虽然对衣着上的等级有所规定,但管理却不严苛,民间穿着颇为随意。
可这这人身上的料子,不是平常人能够穿的呀。
吴管家无助地看了宁颂一眼,后者表情不变:“继续脱吧,没事。”
这一句“没事”安了吴管家的心。
事已至此,就先跟着颂哥儿干吧,反正已经上了“贼船”,无论如何都必须要渡过这个难关。
闷着头一声不吭地将伤员的衣服脱掉,烛光下,两人看清楚了对方的伤口——
对方的腹部被刀划了一个长长的伤口,正是因为创面不小,所以不能止血。就在这一会儿的功夫,宁颂的床单与被褥都被血液浸湿了。
“需要得赶快止血。”
吴管家看了一眼,松了一口气。虽说这伤口看着恐怖,但好歹不是贯通伤,目前尚且能够处理。
话虽如此,但看着创口,吴管家又要忍不住叹息了。
这伤口,这时机,要是再看不出来是卫所武官用的刀,他就枉费自己白活这么多年了。
这颂哥儿到底给他救回来了一个什么人?
吴管家心中感叹着,手上的动作却没办法停下来,他小心与宁颂说道:“需要先消毒。”
听到这句话,宁颂眉头微微动了一下,不一会儿,就搬来一坛子烈酒。
这是他考完院试之后,旁人送的礼物。
除此之外,还有人参等一系列保健品。
“要不喊韩姨起来吧。”吴管家建议道。
伤员这样的情况,光是一些成药显然不够,还需要人熬煮汤药和食物,这活除了韩姨无人能干。
“好。”
宁颂深呼吸了一口气,迎着冷风出了门。
片刻之后,韩姨醒了过来,灶房的灯亮起来了。
不久之后,原本就睡得浅的郑夫子也醒了,出门来查探情况。
他在盯着伤员看了一会儿后,被宁颂指使着去清楚院内的血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