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龙差不多恢复了,何清溟便也起身。
泡在温泉里这么久,他累了,既然龙没事,他就得走了。
而且,他师尊好像来长清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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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走后,景泽天缓缓起身,眼神有些深邃。邢刃是强敌,他虽然打败了,却也受了重伤,一时间不好恢复,哪怕是有对方的血。
“小子,没想到你真能赢。”
上古龙又冒出来,好奇道:“决战你想怎么打?”
景泽天沉默,好像还没有做好决定。
上古龙:“要我给你建议吗?那孩子居然强大,几乎没有弱点,而我这么多年看着他,总能看出一些弱点。”
景泽天蹙眉:“不用你说。”
“哦?你不是要赢下他,征服他,然后拿下他的承诺,对他为所欲为吗,怎么事到临头,又退缩了?”
景泽天沉默。
上古龙看不透他此时的心情,只见那头幼龙浑身傲骨难驯,敢于天地斗,呼吸般玩命,却沉声道:“我现在的身份还是配不上他。”
什么配不上?
上古龙有点不明白他的说法,高傲道:“龙是天地第一强大的种族,下界出身又怎么了,恶土出身又怎么了,出身地有影响?混血只要提纯就好了,你现在的血统纯度已经妥妥是纯血龙了,怎么会配不上?”
“不只是这个问题。”
“什么问题?”
景泽天还是沉默,上古龙怎么唠叨都不应。
上古龙恍然发现一件事,虽然这小子才是幼龙的年龄,思想却莫名成熟,比成年龙还成熟不少。这才几岁啊,就已经让人看不清了。那孩子会察觉不到,说实话也不怪人家,纯粹是这小子太爱忍,想等对方察觉到。
但是那孩子的迟钝我们也都知道了,给他一百年都不知道能不能反应过来,你还等,到时候发.情期我看你怎么忍!
上古龙都比景泽天急,催促道:“你说你这么爱人家,怎么不直接说呢,一两天后还得跟人家打一场,当着全修真界的面决胜负。你是不是有毛病?”
“还不是时候。”
景泽天摇头,黑暗中的双眸格外有光,像是正在酝酿什么重要决定。
上古龙一愣。
这小子总是担心对方会不会被吓跑,而裹足不前了好多年,某种意义上,还远远不及那个敢于言爱的凤凰。
他不明白景泽天认为的时机是什么时候,坚持道:“你现在就说啊。”
景泽天居然真的都不理他,一心修复道体,重塑道基,都不看上古龙一眼。
上古龙恨铁不成钢,只觉得自己碰上了一头万年难遇的癫龙,固执、死脑筋,还学了人类的恶习,天天克制欲.望。
“哼,不听老龙言,吃亏在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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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整整一天,仙灵城到处都找不到龙,各大仙宗都有些郁闷。
“他性情会不会太孤僻了点。”
张承走出楼阁,道袍随风飘起。
长老道:“是有些。感觉他不会选择依附宗门。”
张承:“我也觉得。不过交好是必须的,他那样的奇才,就此放过太可惜了。”
长老沉默,道:“也要看他能不能活到那个时候是吧,古往今来,多少天才年纪轻轻陨落,他这性子容易得罪人,我估计走不远。”
张承笑了笑,眯了眯眼道:“可我有一种感觉,他有望成为有史以来的至强者呢。”
化神期巅峰的感觉绝不是单纯的感觉。长老愣住了,久久不知如何回答。
“有史以来的至强者”这个说法未免过于夸张,就好比期待一只蝼蚁成为巨象。这怎么可能?
长老垂头不言,却也莫名心悸,恍然发现,自己以及仙灵城的所有人,今时今日,搞不好正在见证历史。
正在见证……站在修真文明极巅之上的至强者的出世。
难道恶土的泥尘,真会沾染天上的皎洁明月吗。
长老难以置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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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灵城人心思万变,可惜决战的双方没有一个出现,更没有什么传闻出来,仿佛都在潜心修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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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距离决战的最后一天。
黑衣青年从龙宫出来了,站在仙灵城的一处高墙之上,抬头仰望高天,视线定在了道宗方向。
城墙下方人山人海,吵吵闹闹。
他仰望许久,慢慢放下视线,俯瞰整座仙灵城,神识遍布视界所及之处。
他从未见过如此巨大的城市,从未见过如此多的人类,从未见过如此丰富的人间。
各宗各派各有千秋,各门各类各有专长,各人各修各有本领。
太丰富了,是曾经匮乏的他无法想象的丰富。
他俯瞰、思考、沉淀,好像开始学会在红尘中打磨自己的道心。
他听见无数人在讨论他与那个人。
各种层次、各种角度的言论都有,有人支持他,有人支持那个人,有人只希望看见精彩对决,而有人更想看到血流成河。
太多思想了,每个人都站在自己的立场上,希望未来如自己所想的展开。
他听见,有部分人希望道宗的明月跌落凡尘,如此一来,他们就能摆脱那个天才的阴影。还听见,更多人质疑他,认为他不过是恶土出身的蛮子,不配与道宗首座对战,更不可能有赢机。
哪怕展现出了打败道宗第二人的实力,他在这些人眼里,依旧与那位首座有着云泥之别。所以,该怎么做呢。
景泽天再次抬眸,仰望浩荡云天,久久无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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恰是同时,道宗长清殿。
“清儿,明日便是决战,你可准备好了?”
灵虚子关心道。
何清溟表情如常,郑重道:“都准备好了。”
灵虚子点头:“长老殿的事情我已经处理好了,你不必担心胜负结果。”
何清溟微愣一下,有些诧异,道:“谢师尊。”
“不必太在意胜负,以及他人看法,专注修炼,严守道心。决战平常对待即可。”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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交待了一番后,灵虚子微微蹙眉,看着离开的徒弟,内心忧愁。
他其实也想像正常的师尊一样宠爱徒弟,不至于现在这般板着脸,但一旦面对徒弟,又不知不觉恢复了严师的面孔。
比修炼还难的是带徒弟。哎……他也好想自家徒弟亲近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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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午时间。
何清溟人在殿外,晒着太阳感悟自然,眸子偶尔扫过舒展的云丛。
草木苍翠,繁花艳丽,恰是初夏的时节。他很少关注周围,一旦关注,便好似发现新鲜世界,不由得多看几眼。他想到景泽天从小就在野地方长大,又吃花又吃草的,成天跟野兽打架,也难怪炼出一身体魄,就是太野了,感觉今后有了伴侣,也会对人家很粗野。
他想不到景泽天会喜欢什么人。清冷的,他没啥反应;热情的,好像也没啥反应。他到底喜欢那种?有可能压根没有“喜欢”这种心思?
那完蛋了,龙要跟他一样,这辈子孤独了。
“不过,你好歹有我这个朋友。”
好兄弟不比好伴侣差吧?
他忽地一想,明天就是决战了,要去看龙的情况吗?战前获取对手的情报,是很合理的,但是对那条龙有些不公。因为他对龙知根知底,龙却对他一无所知。
这场决战,对龙是不公平的。所以自己给龙一些好处,也是为了平衡优劣势。
“但是……”
何清溟蹙眉,或许比起胜负,但他更关心龙的身体,压制了一辈子的恶体一旦激活,当时是没事了,现在呢,以后呢。
动不动就乱来的家伙,不会为了赢他也要乱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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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
“嗯,不管那小子有什么金手指,我以不变应万变。”
何清溟在修炼房专心修炼,已经将失去的精血全部恢复了,继续巩固道基,强化元婴,演练大道规则。
深夜,他忽地睁开双眼,从体内取出本命剑。
他的剑,是他的道骨所化,以他的精血日夜滋养,与他共同成长,如他的半身,亲密无间。
如今他元婴期,这把剑的威能自然更强了,隐隐泄出的剑压即令空间扭曲。
邢刃擅刀,而他擅剑,这是道宗公认的,但他非必要不用剑,因为几乎没有需要用的对手。而对于那条龙……
何清溟沉思片刻,以手拂剑,剑身流光溢彩,似乎因他的触碰而兴奋。
“要跟他打了,你准备好了吗。”
剑立时嗡鸣,满身战意,蓄势待发。剑如主人,同样骄傲,怎会退缩。
何清溟微笑道:“好,那便等明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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决战当日,仙灵城热闹非凡,大街小巷都挤满了人。胜负一出来,不到一刻,就会传遍全修真界。
道宗弟子也出来了不少,包括谢清雨、纪晓心等人,但是不见邢刃,可能是重伤还没好。
距离决战只剩三刻钟,各个观战位点挤满了人,连空中都要满席了,密密麻麻,到处是人。
凤颖带着凤黎在阁楼观战。
而同时,好几个黑袍长者在暗处盯视,宛若藏在阴影中的毒蛇。
现场来了不少大人物,分神期、化神期……甚至还有合体期,比如灵虚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