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 早上起来东边天光明亮。院角的草上覆了一层白霜,连呼出的气都是白茫茫的。
阿兴好不容易得空过来玩儿,刚进院子就被常河塞了一把扫帚在手上。
他揉了揉肚子, 颇为怨念道:“不给马儿吃草还让马儿跑, 常河你个丧良心的。”
常河翻个白眼给他看:“树上那么多枣子, 自个儿不知道摘。扫完院里也把铺子里扫一遍。”
常河出去把菜农送过来的菜搬进来。摘菜的事儿交给方俏儿, 自己又去把炒板栗的那口大锅搬出去。
太阳出来,地上的白霜渐渐消失。
屋里, 睡得舒坦的戚昔翻个身, 手搭在热乎乎的皮肉上,他慢慢睁开眼。“还没走?”
燕戡手掌抵着他后背收拢, 咬了一口他鼻尖:“夫郎要我走哪儿去?”
戚昔在他胸口蹭了蹭, 待全没了睡意, 他撑坐起来。长发覆盖满背,亵衣半开,露出落了牙印的锁骨。
他皮儿薄, 脖子上还透着几分红润。是被边上这狗东西咬的。
戚昔看都不看他一眼, 自顾自地下跨过燕戡。
至于背后那灼灼目光,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燕戡双臂一抱,好整以暇看着戚昔穿衣。自家大公子生得好看, 身材也不赖。只比自己矮些,腰细腿长, 该有肉的地方有肉。
他尤喜欢抱他,一身皮肉像面团做得, 嵌入怀中的时候极软。腰间现在没有一点多余的肉, 柔韧得不行。
搂着挨靠上去,他疲累了一天的精气神都能恢复几许。
瞧着戚昔一件一件衣服穿好, 燕戡冲着他招手:“夫郎你过来些。”
戚昔走近:“做何?”
燕戡揽着他细腰一带,人就坐在了自己腿上。“要不要换高领的衣服,早上冷。”
“今日出太阳。”戚昔拍了下他横在自己腰上的爪子,“松开,要出去干活儿了。”
燕戡凑近在戚昔唇上亲了下。“还是换上的好。”
“为什么要换……唔!”戚昔偏着头,脖子上微疼。
他薅了一把燕戡头发,恼道:“属狗的。”
“夫郎怎知?”燕戡满眼笑意,在戚昔挣扎的时候放开他。
见戚昔往镜前去,身子一僵。他笑容愈发的大。
随后他如愿地再看了一遍自家大公子换衣。
戚昔睨了他一眼,开门出去。
燕戡低笑着缓缓摇头。唇上微微刺疼,他摸了下,眼神都暗了下来。没想到他夫郎还挺生猛。
*
铺子刚开门没多久,铁树跟他爷爷拉着板车就来了。
常河几个赶忙出去帮着搬进来。
“两百个葫芦,常小子你点点有没有错。”
阿兴听见动静,几下划拉完院子跑到前面铺子里。几下解开麻袋,拿了个葫芦碗出来瞧。“郎君买这个作甚?铺子里没钱买碗了?”
常河没理他,去点了五十文给铁树爷爷:“老爷子你拿好。”
“使不得,使不得。”
“也不能让你白帮忙不是,拿着,以后葫芦的事儿还得麻烦你老人家。”
推来推去,老爷子拗不过只能收着。
“那我就回去了啊。”他拉过铁树,殷切叮嘱,“在这里要听哥哥们的话知不知道。”
“爷爷我晓得,你回去慢点。”
小孩乖巧,瞧得阿兴笑呵呵地揉了几下他脑袋。
怪不得郎君喜欢这小崽子。
铁树爷爷前脚走,后脚戚昔收拾好了到了前面铺子。他一掀帘子,几个人都瞧过来。
“郎君,铁树爷爷把碗送过来了。”
葫芦碗大小都差不多,戚昔拿了一个细看,内外都打磨得光滑。一连几个看过去,都不差。
“大哥哥,碗没有问题吧。”
“挺好。”
小孩立马眉开眼笑。
戚昔又开了另一个麻袋,葫芦碗品相都好。见边上小孩抬头挺胸,一脸自豪。他问:“这葫芦碗收回去之后你爷爷是不是自己又收拾了一遍。”
小孩点头:“爷爷说既然是大哥哥托付我们办的事儿我们自己就要办好。”
戚昔笑着轻拍他脑袋:“替我谢谢你爷爷。”
时辰不早了,一声咕噜的肚子叫传来。戚昔看了一眼边上阿兴鼓着两个眼睛一脸饿得不行的样子,笑道:“先吃饭吧。”
早晨一人一碗面。
面团揉好直接片片削入锅里,扔一把青菜。煮熟捞入碗中,盛上熬了许久的骨头汤,再淋上肉酱做的浇头,撒上葱花。一碗刀削面就好了。
常河跟阿兴搓着手,领了大碗的,拿上筷子就蹲在那屋檐下。先美滋滋地喝上一口骨头汤,再搅拌搅拌来上一大口面。
这日子,舒坦!
“郎君的手艺绝了。常河你跟我换吧,我来铺子里帮忙,你去……”
“去什么?”燕戡负手慢悠悠走到两人跟前。
阿兴脸上的笑容一僵,干笑道:“没什么,主子才起啊。”
燕戡目光晃过他们捧着的碗。“吃面啊。”
“是、是啊。”常河抱紧了自己的碗,生怕燕戡给抢了去。
戚昔走到门边,适时解救吃饭的两人。“燕戡,吃不吃?”
“吃!夫郎做的,如何不吃。”燕戡立马换上一副笑脸,看得屋檐下两人齐齐翻了个白眼。
就知道凶他们。
铁树吃过早饭,但铺子里上午忙。怕他跟着饿,戚昔也给他盛了几片,当尝个味儿也行。
小孩坐在桌上,又见着时常赖着他大哥哥一样的人了。
还叫的什么夫郎,听起来怪怪的,但常河哥哥说这是他们关系好才这么叫的。
热热闹闹吃过早饭,客人陆续进店。
“常小子,打一葫芦酒。”
听这声音就是老客了,常河笑着跟人唠嗑:“又忘了带葫芦。”
“可不是,家里都攒了三个了。改日都拿来装上几葫芦。”老客人脚边放着篓子,里面是两只兔子。
常河麻利地拿上葫芦给客人打酒,一瞧他那背篓里的肥兔子,道:“今儿买的兔子?”
“自家养的,拿出来卖了挣几个酒钱。冬天了,家里养多了草料都不够。”
“我们这儿前几天也抓了一对回来,就这会儿小兔子都有了。”
老客眼睛直直地看着葫芦,拿过来的当口立马咂摸了一嘴。“啧,还是你家的酒香。”
他小心将葫芦塞上,又熟了铜板给常河。这才道:“那可得分开养了,我们家起先也是儿子带回来几只兔子。想着养养到接媳妇儿的时候杀了当盘菜,结果一连几窝。现在家里都改养兔子了。”
“那日子还能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