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过晚饭, 常河送小孩回家。顺带跟他爷爷说说买葫芦的事儿。
戚昔跟燕戡一起收拾了饭碗,回到屋子里。
戚昔侧靠在床上,长发散了满背。他倦怠地闭上眼睛, 对屏风那头还在洗澡的人道:“明儿个早起, 你叫我。”
“夫郎要做什么?”
“今儿食客念叨着咱铺子里的菜色不够, 想着再做一个。明早去早市买些肉回来。”
戚昔店铺开的时间也不短了, 每日要用的菜都是摊贩赶早先直接送过来,所以也不用他们自己去跑。
“明日我正好要去大营, 那我叫夫郎一起。”
戚昔抱着被子在床上翻个身, 含着困意囫囵道:“那就麻烦将军了。”
“都是一家人,大公子不用客气。”
不知过了多久, 那边洗澡的声音落下。
戚昔睡得模模糊糊, 被子被掀开。
夜晚的凉风飘了一点进来, 不得戚昔更深地往被子里钻,后头贴来温热。腰上被硬邦邦的手禁锢住,戚昔随着燕戡的力道一滚, 直接落进了暖烘烘的怀里。
燕戡埋在戚昔发中, 嗅了一口浅淡的香气,也灭了烛火闭上眼睛。
*
清早,斜沙城难得下了晨雾。朦胧的一层, 让街道两旁的摊贩都仿佛置身于仙门府邸。
早市上的菜最为新鲜。叶片青翠,上面沾着白霜, 剔透似玉。只路过仿佛都能闻到上面的清香。
这些大都是菜农们今早上现摘后直接挑着担子来卖。
菜农吆喝着,留得不少出来采买的人驻足细看。
铺子里有菜, 戚昔直接从菜市转到里面的肉市。
北地肉市上几乎见不到牛肉, 朝廷规定耕牛不许买卖用于宰杀。即使生病的牛要杀也须得上报官府。
最多的是羊肉。北地养羊,冬日吃羊肉暖身子, 是最合适不过的。
除此之外,就是猪肉与鸡。
斜沙城的鸡为本地养的鸡。肉香且细腻,无论是炒着吃、焖着吃还是炖着吃,味道都极好。
戚昔这一趟过来,就为着这鸡肉。
肉市铺子沿街两旁摆得整齐,有钱的就租个门面,没钱的就支个摊子。戚昔一入内,顿时有人招呼。
“戚老板,肉已经送过去了。可还要上些什么?”
说话的是个九尺高的壮汉,单是那胳膊就比常人的腿粗。人看着一脸横肉,但最实诚不过。戚昔也看中此,才与他长期合作。
戚昔礼貌一笑:“来瞧瞧鸡肉。”
“鸡肉啊,那您得再往里边儿走走。”
好地方多被卖羊肉的肉贩占了。寻常人家添牲畜最先添的就是这鸡,所以专门来市场上买鸡肉的人会比买羊肉的少些。
肉卖得一般,得的钱不多,租的位置也就一般。
戚昔冲着人道了谢,继续往里。
一连过了五六个卖羊肉或猪肉的摊子,这才见着一个卖鸡肉的。
那摊主见戚昔冲着自己的位置来,连忙站起来笑着招呼:“戚老板,今儿个什么风把您吹来了。”
戚昔定睛一瞧,摊主有几分面熟。
“您家今年酿出来的酒着实好喝,可惜我这看着摊子,不然我天天往你家铺子坐。”
戚昔笑答:“我瞧着待在外面久了也冷,若是想喝,之后让人来铺子说一声。我让店小二直接打了酒送过来也可以。”
“那敢情好!咱这地儿的人就好这一口。”
见戚昔看着摊上的鸡,他立马介绍:“都是今儿个收上来家里现杀的,新鲜着呢。您瞧瞧这肉,不油不腻,正正好拿回去炖汤。”
鸡毛处理得很干净,尤其是翅膀这些部位,毛管都见不着几个,一瞧就是用了心思的。
不过有个问题他没想到,戚昔不抱什么希望地问:“你这卖的都是整鸡,可否有分好的鸡胸肉?”
“您说笑了。就见过那羊肉、猪肉分了,可没见过这么小的鸡肉分啊。这要是分了,鸡头归鸡头,鸡脚归鸡脚,也没谁吃不是。”
戚昔浅笑:“是我浅薄了。那来两只鸡。”
斜沙城没有分鸡肉卖的方式。戚昔本来想做点鸡米花,但整只鸡拿回去,他还得考虑剩下的鸡肉怎么处理。
先看看情况吧。
回到铺子的时候,昨晚燕戡说来帮忙的人也来了。看她跟常河的说说笑笑,又是个熟识的。
两人转头见了戚昔,小姑娘立马行礼。“郎君,我叫方俏儿。郎君叫我俏儿就好。”
小姑娘年岁不大,但手脚麻利,是个常做事的。
戚昔点点头。
常河将前面的事儿交给方俏儿,跟戚昔去后厨。“方俏儿是郎君从咱隔壁的将士家眷里找的。”
戚昔将鸡放下,道:“年岁不大。”
“是,今年十六。因家中只有残疾老父,所以才出来找活儿做。不过人聪明,教一遍就会。就来了一会儿,做事儿我看着就没什么问题。”
没多说小姑娘的事儿,常河瞧着戚昔放在灶台上的两只鸡问:“郎君买鸡做什么?”
“做些下酒菜。你就在这边帮我打下手吧。”
“行。”
戚昔将鸡肉洗了,鸡胸肉挑出来切成肉丁。其余的也让常河切得细碎。
鸡肉下葱姜蒜胡椒等料腌制,裹上面粉下锅炸。两遍过后,戚昔将磨好的辣椒粉撒上去。
常河在灶前烧火,见着那黄灿灿的肉咽了咽口水。
“尝尝。”
常河搓着手笑:“那我就不客气了。”
刚出锅的鸡米花还有些烫嘴,不过腌制得够好。里面的鸡肉味道足够,外面又裹上一层火红的辣椒面,又脆又香。
“可好?”
“好吃!”常河瞧着那晾着油的炸货眼睛都亮了。
正巧小姑娘进来端菜,戚昔指着刚出锅的鸡米花,道:“俏儿,一桌上几颗试试。”
“知道了郎君!”小姑娘声音跟黄鹂似的,婉转动听。跟腿边的小孩一唱一和,这铺子里更热闹了。
总共两只鸡,能做鸡米花的位置就那么一点。匀出去给客人们尝了一盘先试试菜,剩下的也不够卖。戚昔打算留着给自家人当零嘴。
前头,客栈关掌柜正美滋滋地喝着酒。见小姑娘上了新菜,不用招呼自己就伸手拿上一盘。
拳头大的料碟里就四五粒鸡米花,上面撒着些红艳艳的小粉末。
“客人尝尝,我家老板刚做出来的。好吃与否,给个建议。”
小姑娘喜庆的声音挨着桌子传过去。
关掌柜直接吃了一个。“咔嚓”一声,外脆里嫩,不等烫得吐舌头,一股刺激的味道直冲鼻腔。
“好生霸道!”
微微刺疼的感受散去,又是酥脆的外皮儿与几乎爆汁的鸡肉。
关掌柜一口气吃了三个,立马道:“好吃,小姑娘我要一盘儿!”